他与祝煜对视一眼,没言语。
也不必言语。
祝煜掀起眼皮,手轻轻抖落烟灰:“你有没有想过,你想找她,但是,”她简洁地一顿,“你妈未必想认你。”
“我也没想要她认我。”卢秉孝说。
“……时间太长了,十六七年,她要是重新嫁人,孩子可能已经上中学了,我突然跳出来算什么?”他自嘲地笑笑,“你知道电视有很多寻人节目,我从没考虑过,也不打算去派出所报案,因为不想打扰她。我只想看看她,只是看看,哪怕离得很远。”
祝煜不是很理解卢秉孝的心态:“你这不是给自己找堵么。”
卢秉孝却摇头:“你不明白。不堵,找不到才堵。”
祝煜没说话,闷头抽烟,一口接一口。
等烟烧到滤嘴,她把烟头拧灭,淡淡道:“这忙我不帮。”
卢秉孝抬起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祝煜平静地说,“你信命吗?反正我信。被拐的女人疯的疯,傻的傻,死的死,哪怕侥幸没疯没死,不少也要被打成残废,你猜有几个能有心气和运气逃出生天?”
卢秉孝没有回答,这个数字必然不是很乐观。
祝煜接着说:“你妈能跑出来,是她的命。个人见解,我不觉得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有资格替她决定再续前缘。”
卢秉孝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祝煜说话完全不拐弯。
“那就算了。”过了一会儿,卢秉孝说,“反正我也没指望你会帮我。”
祝煜心里清楚这小子是在使激将法,但忍不住动一动饵:“怎么说。”
卢秉孝的笑里带着一缕不易觉察的酸意:“做人总得有自知之明。”
祝煜面上没有答应卢秉孝的请求,但第二天一上班,便给市局的老朋友打了通电话:“老万,有个事需要你帮忙,调一下二十五到叁十年前的失踪案记录,对象是年轻女性,文字记录和图片都要。”
老万在系统工作多年,接起电话一幅老机关腔,“哦哦”了两声,先问:“没听说最近要调这个啊,干嘛用呢。”
祝煜道:“小蝌蚪找妈。”顺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老万听完,咂摸了一会儿:“这可不好找啊,二十五到叁十年前的记录,那时候还没无纸化办公呢,得一个个扒档案。这边最近正忙,等忙过这阵有空了吧,我给你查查。”
“少敷衍我,叁百六十五天你们哪天不忙?等你有空怕是得等到猴年马月了。”祝煜笑骂道,“放心,走正规程序,我回头跟魏队打个报告,保证专事专用,不给你添乱。”
老万这才松了口,说去年市里侦破一起案子刚整理过失踪案卷宗,祝煜可以捡个现成,只不过年限比她要的更宽泛,等报批完还得再筛找。
“帮大忙了,”祝煜说,“人找着了一定好好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