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仪狄酒美, 遂进,令绝… …”
杜昆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幅人物画,给郭园和纪墨讲“仪狄作酒”的故事, 画上人脸部瘦削, 穿着宽松的衣裳,抬手举着一个圆肚子的酒坛,酒水似湿了胡须, 洒在衣襟上, 背靠的那棵树,似都为了这样的酒香而垂下了花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纪墨总觉得那人物画上的仪狄分明有点儿像杜美,连胡子都像。
旁边儿有人听到这样的讲述,噗嗤一声乐了,手中掂着一个小巧的酒葫芦, 说:“大师兄, 你也真是讲得出来,”扭头看向两个孩子, 冲他们眨眨眼, 透着几分顽皮地说, “告诉你们哦,这画就是照着师父画的,他老人家,以为自己可为仪狄呐。”
自恋?纪墨得出这个结论, 有点儿黑线,这样的师父, 该怎么讨好呢?
“去去去, 别胡说, 快出去!”
杜昆不太会争辩,挥着手把人往外面撵,那人也不多停留,又冲两个小师弟做了个鬼脸,这才跳出门去,像是个大孩子。
“别听你们六师兄瞎说,师父酿酒,很厉害的。”
杜昆转过头来,跟郭园和纪墨这般说,说得认真,但里面回避的事实就是——果然这幅画是照着杜美画的啊!
郭园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刚才那个六师兄说的都是假的吗?莫名有点儿小失落,纪墨余光看到他这个表情,不觉好笑,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大师兄,刚才那是六师兄,那我是几师兄呢?我比他大,我肯定是师兄的对吧!”
郭园看出高壮的杜昆好说话,当下就发问。
他仰着头看人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可爱的,杜昆摸了摸他的头:“你现在还是个小师弟,等以后再看。”
纪墨从中感觉不太好,他们这种可能连记名弟子都不算吧,就是纯粹的凑数的,所以才没排行,若是以后学得不好,说不得直接就不允许说是杜美的弟子,不看都不入排行吗?
本来也是,这么小的弟子,又没人开堂授课,也不可能做什么啊!
果然,之后给他们分配的任务就是跟着端茶送水扇扇子,并不是只为师父杜美服务,还要为若干师兄服务,整个就是一个小跑腿儿的。
院子里的大锅一直烧着火,蒸汽升腾,炉火熏人,各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随之升高了,纪墨很想往师父面前表现一下,奈何排在他前头的师兄也不是个傻的,纪墨每次想要上前,都被挡在了屁股后面,他这里给茶壶都续上了水,那边儿他们就拿去献殷勤,借花献佛玩得特好,让别人都插不进去。
郭园没纪墨那么多心思,跑了一会儿就忘了本职工作是什么,跟着师兄屁股后头东奔西走,倒是很快把一个院子都看了一遍,也看了看若干流程,中午休息的时候给纪墨学了一通,说是那个蒸煮的锅子最好玩儿什么的,奈何太小了,不会让他上手。
听着郭园的话,纪墨才发现自己似乎走入了某种误区,也是被这众多师兄给逼出了点儿紧张的心思,这才本末倒置,既然器具,流程,都是摆在眼前的,那先从这些入手开始学也好啊,真把自己当办公室新人,处处在端茶倒水上展现细心负责了吗?
他们还是孩子,顽皮一点儿也没什么,都是大老爷们儿,谁指望他们两个小孩子真的能够服务周到了呢?
与其来来回回跟茶水扇子打交道,还不如借着这些东西多问多学,来自师兄那里的学问,难道不是师父那里的学问吗?
专业知识点也不一定非要是师父说了才算数,别人说的,也能算数的。
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昏了头了,习惯了一对一的专人教导,现在就不知道该怎么学了吗?
只把这些师兄全都看成同学不就好了,不过就是高年级的同学而已,该请教还是能够请教的,该问的问了,对方不回答,不是还可以问师父吗?比起用端茶倒水的服务引得对方关注,直接问相关的问题,展现自己的记忆和思索能力博得关注,难道不是更好吗?
“谢谢你,郭园!”
纪墨好兄弟一样郑重地拍了拍郭园的肩膀,谢过对方的提醒。
郭园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谢我?谢我什么?我做什么了?”
之后又是一长串围绕着这个问题的絮絮叨叨的话,好在纪墨已经习惯了,他没多做解释,而是问了一些郭园看到的酿酒工具和流程什么的,很快就把郭园的这个问题给盖过去了。
酿酒的第一道程序就是蒸煮粮食,粮食拌入酒曲,经过蒸煮之后,还要放在晾堂晾晒,晾堂是专门晾晒粮食的地方,那里的地面经过了平整,又铺上了石板,非常方便晾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