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声音停住。
男人已从身后拥住了她。
江一苇的呼吸瞬间停滞,她脑子一片空白,紧张得肌肉都僵硬了。
纵然在梦中,她和影迷先生已经水乳交融,但那毕竟是梦啊。
这梦,她不知道该怎么在现实里消化它。
男人也没说话,也没有继续进攻,像是沉醉在这旖旎的梦里,并不愿醒来。
渐渐地,江一苇觉得自己不那么紧张。
她的肌肉也逐渐放松,自然而然地去感受身后这个男人的拥抱。
原来,镜头之外的拥抱如此不同。
隔着衬衫她都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而男人的臂弯坚强有力,环抱住她让她觉得格外安全。男人的脸庞抵住她的发丝,轻轻柔柔地摩挲着,悉索声与他的呼吸一起,成为一片静谧中最真实的存在。
如果可以,凌万顷想流泪。
从江一苇转身离开他的那一刻至今,已经整整二十一年。
那此后,他们见过,但每一次见面,都是恶语相向,齐齐地将对方伤得体无完肤。见一次,他们就伤一次,也更远一次。
他以为自己恨透了她,只想看她抱住自己大腿哀求的模样。
可只有将这个女人拥在怀里,他凌万顷终于丢盔卸甲,他从来不恨她,他就算想看她哀求,那首先,也是她回来啊。
怀抱里的这具身体,与二十一年前的略有变化。江一苇变瘦了,从前不拍戏的时候,她明媚阳光,恣意洒脱,满满的健康味道。或许是生活的磨砺,或许是上镜的需要,她比从前略瘦了些。
但她发间的幽香未变,甚至,她被拥抱时浑身僵硬的模样都没有变。
第一次拥抱,是在凌万顷的租屋里。
那租屋外有个大大的露台,爬满了各色的花花草草,江一苇隔着窗认花草,凌万顷心血翻涌,从身后紧紧拥住了她。
和今天一模一样。
那一次,江一苇亦是浑身僵硬,像是被碰触到的含羞草,瞬间把自己包裹了起来。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闪避,而是静静地偎在凌万顷怀里,像是被他解冻一般,逐渐融化。
凌万顷想流泪。
有生之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解冻”江一苇,就在这一刻。
他想起了二十四年前第一次拥抱的台词。
心中一动,想在今晚重逢。
“你害怕我吗?”他问。
江一苇轻声道:“不害怕。”
这回答,也和二十四年一模一样。
“你拍戏时也会这样如临大敌吗?”他又问。
“不会。镜头前,我不是自己,是角色。”江一苇低声道。
“所以我拥抱的是江一苇。紧张的、羞怯的江一苇。所以,我有幸成为第一个拥抱江一苇的男人吗?”
凌万顷又问。
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是二十四年的重复。连那份期盼与渴望,都别无二致。
“是。不管你信不信。你的确是。”
凌万顷将脸庞深深地埋入江一苇的秀发。
他泪崩了。
他凌万顷半辈子,何其有幸,两次拥有江一苇的“第一份拥抱”。
他不在乎这二十一年里江一苇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终于又寻回了当年的江一苇。
也寻回了自己。
江一苇却不知道。她能感受到身后的男人似有无穷的力量,紧紧地拥抱她,却又怕揉碎她。男人将脸庞埋入了她的发间,她以为,男人是在享受这幽静的时光。
“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说谎?”江一苇悄悄地问。
毕竟她如今是46岁的身躯,说从未被男人拥抱过,似乎难以置信。
可身后的男人却低声道:“不。我信你。”
奇妙的感觉从江一苇心中升腾,一直升到头顶,让她的四肢百胲都舒张起来。
“所以……你叫什么,能告诉我吗?”
江一苇的声音细细柔柔,如一丝幽黄的灯光,钻进凌万顷心中。
他抬起头,已经收了泪,镇定下来。
“我叫凌万顷。”
第06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