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整日闷在院中喝茶,不会觉得无趣吗?”顾朝朝笑呵呵进门。
沈暮深冷淡地看她一眼。
顾朝朝笑意不变:“我给大将军带了些吃食。”
说罢,将食盒摆在桌上,一屉一屉的取出来摆好。白白胖胖的糕点们还冒着热气,摆在一处说不出的好看。沈暮深爱甜食,在京中不算秘密,在顾朝朝这儿更不算秘密。
然而沈暮深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冷淡问:“拿来毒死我?”
顾朝朝一愣,失笑:“大将军若是信不过,小的试吃便好。”
说完就取了一块荷叶糍粑,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糍粑上沾了满满一层黄豆粉,她咬的时候虽然尽可能小心了,可唇上还是沾了许多,却看起来并不邋遢,反而透着一股娇憨。
一个大男人,却透出这种气质。沈暮深嗤了一声:“脂粉气。”
“您说什么?”顾朝朝没听清。
沈暮深不理她。
顾朝朝已经习惯了,将咬了一口的糍粑放回屉中,再拿另一块去咬。
沈暮深眼皮一跳:“你做什么?”
“试毒啊。”顾朝朝一脸无辜。
旁边的侍卫险些笑出声,见沈暮深表情不好,硬生生忍住了。
“你便是这样试毒?”沈暮深眉头紧皱,“顾朝,你是故意恶心我不是?”
“这不是怕大将军觉得我尝一块不够嘛。”顾朝朝讨好地笑笑,态度比起前几次见面要熟稔许多。
沈暮深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你再费心讨好,十日后若不交出那女人,我一样要杀你。”
顾朝朝被他拆穿也不慌,只是无奈地叹了声气:“将军,这糍粑再不吃可就硬了。”
沈暮深皱眉。
“莫说我目的是什么,您就看在厨子不易的份上,略微尝两口吧,”顾朝朝说完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发挥自己生意人的油嘴滑舌,“您不知道,做这些糕点的是一位老妇,前些年自极北之地而来。”
那是沈暮深镇守过的地方,他神情微动。
“对,就是您曾经的镇守之地,”顾朝朝笑着肯定了他的想法,“她那一家老小,都在战乱中丧命,是您去了之后才得了平安,因此极为感激您,听说我要给您带糕点,她立刻做了一堆,再三求我务必要给您带来。”
说罢,她单膝蹲在沈暮深腿旁,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他面前,“还请您给些薄面。”
沈暮深这人任性妄为恃才傲物,腿废之后又多了一条阴晴不定,可偏偏对老弱之人心怀宽容。
果然,在顾朝朝说完后,他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三两下便解决一个:“是有极北之地的风味。”
顾朝朝笑笑:“大将军喜欢就好,那再尝尝这个芝麻饼,老人家说极北之地芝麻极少,在当地能吃得起芝麻饼的可都是富贵人家。”
沈暮深面色缓和许多,接过尝了两口后道:“芝麻在这儿倒不是什么稀罕物。”
“确实,矿州城的芝麻,那是人人都吃得起的。”顾朝朝又递了块别的。
两个人一个吃一个投喂,很快便解决了四五块。顾朝朝见沈暮深吃得差不多了,便将剩下的重新装好,请侍卫分发下去一同品尝。
侍卫闻言,立刻看向沈暮深。
顾朝朝笑道:“这些东西就得吃新鲜的,再热一遍该不好吃了,我明日再给大将军送就是。”
“既然是顾少爷好意,那便分了吧。”沈暮深对手下还是不错的。
侍卫答应一声,叫上其他几人到院门口分吃。
这几个人一走,原本就安静的院子愈发静了,顾朝朝丝毫不觉得局促,自顾自地搬了把椅子坐到沈暮深对面,给他倒了杯茶后笑眯眯地说起城中趣事。
沈暮深冷淡地坐着,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顾朝朝只管讲,说了一件又一件,口渴了还不忘使唤旁边人帮忙拿个杯子,完全将这里当做自己家一般。
沈暮深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顾朝朝也知道他知道,所以没有遮遮掩掩,只管大大方方地陪他说话,直到晌午时分,她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这才意犹未尽地问:“晌午了,想来大将军也不会留我用膳,小的就告辞了。”
沈暮深嗤了一声,似乎在说她还算识相。
顾朝朝嘿嘿一笑,转身往外走,只是走到一半又扭头看向他:“大将军,我用完完午膳睡个午觉便来陪您,这院中景色虽好,可总一个人看,到底是太闷了些。”
沈暮深表情阴郁地扫了她一眼。
顾朝朝没被他唬住,落落大方地朝他一笑,清俊模样不像商人,倒像个风雅的读书人。
下午时候,吃饱睡足的顾朝朝果然再次出现了。
大约是院中静坐的确寂寞,也可能是顾朝朝的故事讲得太精彩,更可能是想看她的花招能耍到什么时候,一向阴晴不定的沈暮深始终没有赶走她。
接连三四天,顾朝朝都跟上班一样,按时按点地出现、消失,分寸感拿捏得足足的,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沉闷将军府的一抹亮色。
沈暮深喜不喜欢她不知道,侍卫小厮们倒是喜欢得紧,每次看到她来,都要热情地聊上几句。
顾家生意做得大,顾朝朝白天大部分时间花在沈暮深身上后,就意味着她要晚上处理各项生意,以至于这几天每日里都睡不到两个时辰,每天晌午说是回去午觉,其实时间也都花在了生意上。
顾朝朝在这个世界的年纪二十左右,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可这样坚持了四五天后,也有点坚持不住了。
这一日,她又一次来到将军府,一踏进主院却没见到沈暮深。
“顾少爷稍等,将军还在午休。”侍卫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