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问句,但容错似乎并没有给江别故拒绝的权利,即便听不到他到底是个什么语气,可他的表情江别故是看的清楚的,像是如果自己若给出肯定的答案,他能把房子炸了。
江别故知道他又一次刺在了容错的痛处,此时稍稍冷静下来也有些后悔,但如果再来一次机会,他也不会收回说出口的话。
我是为你好。江别故说。
容错闻言就冷笑了一声:这话听着可真渣。
或许就连江别故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并没有反驳,所以容错还要接着说。
我以为我上一次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容错看着江别故:你给我的,不一定是我想要的,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哪中方式是真的对我好?我想要的,是你,我想要在你身边,不管你听得见也好,说不了也好,哪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好,我就是想要你,想和你在一起,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答应我,否则就别说这话,我听不了。
在江别故面前的容错从来都是乖的,以至于江别故都忘记了这么乖的容错也是有狠厉的一面的,他之前不对自己表现却并不代表不存在。
你要是在回来的时候就跟我说你有这样的心思,我不会答应你回来。
哥。容错笑了下:这话你自己信吗?你敢说我回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思?我以为你放任我在你身边,是默认了我可以对你抱有幻想,退一万步说,就算当初不知道,那这段日子相处的暧昧又怎么算?别说你没感觉到暧昧,我不认为你反应迟钝到连这点都没感觉到,你默认我照顾你,纵容和我暧昧,现如今却要说对我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要听你的,我还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你好呢,你也要听吗?
江别故从来不知道,不知道容错的口才竟然也这么了得,以至于对他的反问江别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仔细想想,容错也没有说错什么,如果自己可以把认为好的强加在他的身上,那么容错当然也可以强加给自己他觉得好的。
江别故的情绪是不太正常,却也不会连这点都双标,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江别故的沉默让容错也稍稍冷静下来一些,他不想再谈什么喜欢不喜欢,那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还是一件相对来说遥远的事情,自己今天吻了他不假,但容错真正要和江别故说的,却是他江别故。
容错看着他:我们不说喜欢不喜欢,我们说你。
我有什么好聊的?
江别故。容错轻笑一声:我竟然从来没发现你是这么没中的人。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容错喊他的名字,不过也没什么可意外的了,今天的容错已经让他见识过太多不可能了。
你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喜欢吐字不清,说不出话,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那为什么不改变?不试着让自己走出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你出来,你就可以恢复,可以听得见,说的出,你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
当然,如果你做不到,如果你不想出来,你也可以守着你和纪眠的悲剧一辈子,没人强迫你,也没人能强迫的了,可如果你要这么做,那就坦然接受你现在的状态,不要奢望再过正常人的生活,你的发音一定会越来越糟,别说是现在我要反应一会儿,将来可能我再反应也听不出来你在说什么。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说不出话就要所有人去迁就你,不会有人因为你说不出话就所有人都要会手语,你不能一边要求过正常人的生活,一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
江别故。容错看着他: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幸运和公平,你凭什么是特殊的?
我现在很后悔,很后悔一个字一个字去研究你的发音,让你觉得在我面前的时候可以是正常的,或许你早就该接受你走不出来就不可能再正常这个事实了。容错起了身,江别故的视线也跟着他起来,继续看着他: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你走出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还不需要我,还不接受我,我可以退回到弟弟的位置上,不再对你抱有任何非分之想,要么你就永远缩在你和纪眠的故事里,接受自己永远失去和外界沟通交流的能力,不管多难,我陪你一辈子。
江别故看完了容错的话,老实说,他有些没想到,甚至是也有些震撼,尤其他看到容错说,一辈子,他不知道容错为什么如此固执,要守着自己这个废人,如果知道他这么为自己,当初不该带他回来,耽误他。
他也承认容错说的是对的,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不能事事如愿,他应该两者择其一,要么接受,要么出来,不可能永远这样自我封闭。
可是现在的他,只觉得累,连去读容错的这些唇形都让他觉得疲惫,他不想看,也不想再分析了,至少现在这一刻是真的累了。
走一步说一步吧。江别故看着他: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做你认为值得的事情去。
江别故说完就要起身,却又不知道刚才的话哪里刺激到了容错,他竟然又一次压制住了江别故,与刚才不同的是,现在是一个站,一个坐,一个靠着椅背,一个手撑着椅背。
或许是刚才在墙壁那处的时候,容错给了江别故太大的震撼,或许是现在的这个姿势让容错居高临下的更有压迫感,所以江别故下意识的想往后躲,可他已经坐在沙发上了,能往哪儿躲?
没有什么比你更值得的事情。容错看着他:哥,只是往前走一步而已,你以为你这样守着念着纪眠,他会活过来吗?他如果能看的到,他只会不安心。
你到底在怂什么?我都有勇气喜欢上一个可能这辈子都不喜欢我,就算喜欢了心里也一直有个别人的人,我甚至想过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在你死后我都可以把你和纪眠合葬在一起。容错一字一句:我为了和你在一起,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江别故看着容错,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容错喜欢自己,却没想过他会做到这个份上,也没想到他会想那么远。
到底有多喜欢,才能做到这一步?
或许那样的喜欢,是自己想象不到的,可是,自己凭什么让容错这么委曲求全的做到这一步?
江别故推开容错,容错也顺势起了身,不再逼他,他想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这一刻就算让他再说点什么,他也词穷了。
江别故起身离开,这一次,容错没再拦他。
他们今天都不太冷静,或许分开待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好。
江别故离开之后,容错发热的脑袋也算是稍稍降了温,瘫坐在沙发上,想着刚才跟江别故说的那些话都还觉得不可思议,他怕不是真的疯了。
可如果再给他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这么说。
江别故不能再这么下去。一次两次行,一天两天也没什么不可以,可江别故沉溺在消极的情绪中太久了,人在负面的情绪中生活太久是会出事的,容错不想等那一天到的时候再后悔。
今天是江别故开了口主动跟自己说话,才有了这一出,可就算没有,他也没打算再等了。
这一场谈话,早晚都会发生的,如今也只不过是比预期提前了而已。
只是容错也没想到,想到他们之间会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发生一个吻,老实说,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气坏了,只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可以让江别故看自己,而自己也确实成功了。
可再怎么不想发生,那也是吻,那也是自己喜欢的人,容错不能不想的。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上面似乎还留着江别故的温度。
但到底还是不应该发生的。
容错自嘲的笑了笑,收回了手,看着天花板,将自己的意识放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错稍稍回神,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到底是不放心,起身走了过去。
容错去到江别故的卧室,曾想过他会不会反锁门,就像一年前的那次一样,不让自己进去见他,他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却意外的发现,江别故连门都没有关。
江别故不在房间,但却一眼就能看到他在洗手间里的盥洗台前,水龙头打开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江别故这样,容错的心一下子软的不可思议,他迈步走过去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这个时候江别故未必愿意再见自己,再听自己说什么,或许就这么放任他自己待一会儿也没什么的。
自己守着他,不让他有意外就好了。
容错靠着门框站着,像这段时间以来,守着江别故洗漱的每一次。
或许是太安静了,以至于容错的思绪都开始乱飞,想到了很久以前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也想到了最近他们的朝夕相处,可不管想到任何事情,只要是和江别故有关的,容错都觉得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