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九江斜睨了一眼笑容越发灿烂深邃的波吉,又用眼尾扫了一下符泓才的面无血色,顿了顿,伸手抓了抓头,“速度点儿,我先去看看黑管家。”
“也好。”波吉点头,“你帮我去看看他,如果在黑管家身上再发现什么伤痕,你——”
“放心,我一定会快马加鞭的过来告诉你。他符泓才,今儿没那么好对付搪塞过去。”冷笑一声,钱九江冲波吉摆摆手,走一步晃三下的走远了。
留下客厅里,只有符泓才与波吉,隐隐呈对峙的状态。
嘴角一勾,波吉重新坐在皮沙发上,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符叔叔,我现在还肯叫你一声符叔叔,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符泓才从自己的下属肩膀之间,探出半个脑袋,敛眉轻笑,“当然。”
还肯叫他一声符叔叔,说明波吉也不想跟他的关系闹的太过僵硬与无法修补。毕竟……他们现在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虽然他绑了黑管家,这一行为彻底的激怒了波吉,但这到底是关起门来的‘家’事儿。
在‘家’之外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还有更大的敌人——
勒布雷。
这种时候,也实在没有兵刃相见的道理。
如果他跟波吉在这里内斗的两败俱伤,那白白捡了便宜的人岂不就是勒布雷?
他大老远的从北方某省先赶到江南省,得到了叶承枢的信任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这鬼地方。他脑子不好使么?折腾了这么多跑来这里,就为了跟波吉大打出手,让勒布雷白白捡个大便宜?
他这是不远万里给勒布雷送温暖么?
就算是送温暖好了,也没有这样儿送温暖的。
波吉拉开了唇线,懒洋洋的摸出一支香烟叼在嘴巴上,却不点燃,只是反复的咬、啃、吸,玩弄着那一支香烟。
半响,波吉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你也承认你绑了黑管家咯?”
“承认。”符泓才不但承认了,而且承认的很痛快,“我也只绑了黑管家,其他的事情我没有做。”
“那算是你聪明,还没有真的自寻死路。”波吉冷笑一声儿,将香烟夹在修长的指尖,“如果你真对黑管家做了点别的什么事儿,符叔叔,相信我,就算我现在没有一枪崩了你,回到江南省,你一定比我现在一枪崩了你下场跟凄惨。而且啊,很有可能你会连累了整个明日家。有时候呢,这个恩师的情分,也很有限。”
符泓才眯了眯那双内敛精明的眸子,没有说话,不予置评。
“我叶叔有多挂念明日老先生,他就有多关心黑管家。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明日老先生的身上,符叔叔,你猜猜我叶叔会怎么做?”
符泓才心中一凛,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平静的回答,“他会亲杀亲埋。”
“那么,你也就该知道你绑了黑管家,这事儿干的有多错。”
符泓才摆摆手,横竖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头,“别说废话了,我绑了黑管家,只为了不让黑管家阻止我暗杀符生恩,也不让黑管家有机会给你们通风报信,这事儿,在绑了黑管家之前,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不会轻易的结束,也不是我随便一句对不起就能完事儿的。我也做好了充分——”
“错了,符叔叔,你绝对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以及迎接这件事儿的后果。”波吉懒洋洋的拉开唇线,在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有时天真无辜略显稚嫩,有时候却老辣成熟,少年与男人之间随意切换的英俊脸庞上,露出嘲弄的讥讽表情。
顿了顿,波吉斜睨着符泓才,似笑非笑却务必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符叔叔,相信我,你绝没有做好承受这后果的准备。诚然,你是我叶叔跟我爸的合伙人,不是我能碰的。不管怎么样,我也得给你给我叶叔给我爸,留三分薄面。最起码要保证你们日后还能继续合伙下去。”
“我明白。”符泓才点点头。
这就是为什么,在面对波吉的时候,他心里虽然忐忑,却不惧怕的原因。
与钱九江那个冲动的——不,钱九江其实一点也不冲动。该冷静的时候,钱九江一点不比波吉差。但恰恰是因为现在身边有了波吉,这个比钱九江更理智更冷静的人,所以钱九江才会放任自己,让自己被情绪所控制,而不是用理智去控制情绪。
这绝不是说钱九江不冷静,善冲动,做事不经过大脑。
无非就是……身边有了个更可靠的人在,所以钱九江就使了小孩子脾气罢了。
虽然这么形容稍微有点不适合,但却很贴切。
在外独自打拼的孩子,总是很坚强,很克制,很隐忍的。但一回到家,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这孩子就不会再坚强克制了,而是会放任自己,胡作非为。
波吉对钱九江来说,就有点这种感觉。
因为有波吉在身边,波吉足够冷静,足够顾全大局,所以么……钱九江不那么顾全大局,好像也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两个人,其中一方不冷静了,另一个绝对更冷静了。
符泓才也恰恰是了解波吉的性格,他很清楚。别看波吉这孩子,平日里在江南省插科打诨,玩世不恭,也是个胡作非为的混世魔王。
但一旦把重担压在波吉的肩膀上,他表现出来的决策力与领导力,是不输给叶承枢与权子墨的。
孰重孰轻,什么才是识大体顾大局,波吉心里清楚的很,跟明镜儿死的。
这也是符泓才为什么敢留下来,并且敢让自己的手下,退到一边的理由。
不管波吉再如何的愤怒与生气,与钱九江相比,波吉总是多了一份冷静的理智。波吉不会让事态演变成不可收拾的那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