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李姨不可避免要请假回家,和自己家里人团圆。
卓波考虑周全,提前在中央酒店订好了送上门的年夜饭,兼具中西经典菜色,并有“年年有余”等各种好彩头。除此之外,还附上一束来自花店的插着卡片的香槟玫瑰,一小束粉色非洲菊。
“……还有我的份?”
臣妍有点愣。
经由同色调肉粉包装的非洲菊被她捧在手中,看了又闻,闻了又笑,眉开眼笑,“好看好看,谢谢卓叔叔,破费啦。”
春节联欢晚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电视屏幕刚刚播到歌舞的部分。
胡桃木茶几铺着的米色桌布上,摆着平日难见的花生瓜子,包装花哨且过度的巧克力以及水果糖。压根没人动,图的就是气氛。
没想到的是,分明夫妻在一起已经生活了有一段时间,臣女士还是被玫瑰及卡片内容感动得几欲落泪,到最后情绪似乎有点失控,径直去了阳台。
卓波自然紧随其后,对身后两个孩子比出“嘘——”的手势,示意不用担心。
臣妍站起来,看了两秒,又若有所思地坐下。
她注视着手里的非洲菊,卓灼同样起身,去自己房间拿书。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不论,天涯与海角……”
回来的时候,臣妍已经将非洲菊的包装拆开,摆上房间里不知道哪儿找出来的花瓶,哼着《难忘今宵》,摆弄着剪刀,像模像样地往里面装。
出于爱俏心理,耳边还插上一朵。
粉红色在光下,氤氲得热烈,衬得人白里透红。
她今天又光明正大地涂上口红,连偷摸买的仿珍珠耳夹都舍得戴上,亮光闪闪,略显浮夸。所谓,她嘴里的图个吉利。
卓灼不声不响,重新坐回他的位置。
客厅里的沙发是一个l状,深灰色,软而厚实。
他靠在转角最长的那一张,脚踩在地,身上搭着薄薄的青绿色毛毯,和灰黑色家居服莫名矛盾和谐,融为一体。腿上摆着,好像永远看不完的、各种各样的专业书。不知哪里来的精力和兴趣。
转角的几步距离外,少女蜷成一团,蹲在茶几和靠墙的沙发间。
整个人缩在地毯上,oversize的长款上衣将白色睡裤和膝盖包住,光脚踩着晃动,自在悠然得很。
谁也不打扰谁,哪怕事实上,压根只有三两步的距离。
偌大的客厅,电视机尽职尽责工作的声音成了仅有的背景声响。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主持人标准的普通话抑扬顿挫,深情地赞颂着这一年来各人的辛苦勤劳。
窗外偶尔响起一些烟花爆竹声。
虽然规矩还没严格出台文件,出于市政府环保目的的号召,不少市民早已自觉放弃了习俗,此刻反而像是异类。
臣妍的手机响起来。
当年正值海对岸宝岛流行歌手横扫大陆,她同样不能免俗,铃声是一首女子组合的伤感情歌——于年龄和经历而言,是有点无病呻吟了。
来消息的是回家的李姨。
因为家庭内部,成年人工作繁忙和个人性格,半年以来,她们俩反而成了家里交流最多的人。可能是怕打扰,来的短信,说起如果有需要,冰箱里其实提前预备了一些口味清淡的夜宵,还有自己烤的一点臣妍爱吃的黄油曲奇,在厨房的储物柜内,用密封的饼干桶装好。
另,在结尾附上一句。
“对了,帮阿姨跟小灼说声生日快乐。”
第12章 c12 百香果酱。
她向来很有办法和主意。
小学时,个子还没半个大人高,就敢私自用剪刀对自己的牛仔裤和白t下手,虽然后果惨痛,被臣女士提着衣架在家里追了一圈,最后,还笑眯眯地劝起母亲不要生气。
屏幕上,联欢晚会依旧热烈地进行。
臣妍起身,拿着三朵自花束抽出来的非洲菊,无声无息摸进自己房间。
再出来的时候,晚会已经进入了尾声的民族联欢歌舞阶段。
少数民族们的服饰华丽漂亮得过分,她一边下楼,一边不住地用余光瞥,随手拿了餐桌上的橘子,慢慢剥开。酸涩的甜立刻在指尖爆炸,比人为调制出的香水还持久。
阳台上的人影不见了。
臣女士调整好了状态,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臣妍蹑手蹑脚找过去,竟然是在煮面条和汤圆。
不出意外,卓波也在厨房内站着。
身上同样有一条围裙,一会儿盐洒了,水少了,被支使得不亦乐乎,偶尔还因为双手沾满面粉,满脸笑意地等来女士的批评和帮忙。
臣妍没说话,又蹑手蹑脚地回了客厅。
她从背后摸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是平时留下来的、没舍得扔的礼品盒临时改造,包了一层墨蓝色的手账纸,盒身外面贴着一朵非洲菊,一朵她之前买来插在花瓶里的雏菊。
缎带是从发饰上拆下来浅蓝编花,一通随心所欲的包装,竟然也有模有样。
客厅里只有两个人。臣妍无中生有,咳嗽一声。
卓灼手中已经换上了平板,百忙之中,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