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姜予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僵硬,便又补充:不能的话我带你下去。
禇临心里一跳。
带他下去是要再背他的意思?
我自己可以。
话未出口,被一旁激动的喊声打断:快看快看!
一群等待已久的人凑到一块儿,骚乱一阵,大睁着眼向对面看。
来了。
远处的天边,像是被红墨水浸染,起初是较为轻薄的一线丹红,接着那浓烈炽热的色彩喷薄而出,霞光万丈。
那是大自然赋予的极致的美感。
禇临的话咽了回去,他凝视远处次第染红,只为这夺人心魄的一幕吸引全部注意力。
夺目的色彩明艳却并不过分刺眼,姜予年整个身心放松下来,之前的纠结与烦闷都如烟散了,有一簇暖融融的火自心头升起。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脑海、思绪从未如此清明过。
抱抱小熊,禇临
刚才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一贯清冷的青年在他肩上埋首,扯住他袖口一下一下地轻晃,而他绷紧的心弦骤然断裂,背着青年走在雪地里,一步步往山上走,温热的呼吸与那一声充满依恋的小陛下最好了就在耳边。
姜予年闭了闭眼。
过了会儿,姜予年唇角微勾,偏头看向禇临,他刚才想说什么?是委婉答应,不好意思拒绝的意思吗?
也是,上来时就那样乏力,现在才过多久,哪怕神志清醒了,以禇临那清瘦的身板估计也使不上力。
于是姜予年痛快答应:行。
禇临被那万丈霞光炫到,脑袋也沉着,不明白他这什么意思,什么行不行的?
随后才想起来两人刚才的话题,禇临明白了,看来姜予年是清楚他刚才迟疑的意思了。
太阳逐渐显露面容,好不容易放假,这些人看完日出还有别的安排。
我先带他走了。姜予年跟韩举知会一声,转身将韩举变幻莫测的神色丢在身后,站到禇临身前。
我
禇临早在他说出那句话时发现了不对劲,嘴唇蠕动要说些什么,紧接着视野骤然一变,身体腾空,他的心漏跳一拍,条件反射地两条手臂挂在前边的脖颈上。
姜予年强硬地把他背起来了。
放我下
想让我背你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第31章 想开
禇临一噎, 不怎么清晰的脑海吃力地回想起日出时那句未完之语,他抿了抿唇:你误会了,我好点了可以自己走, 我当时是想说
姜予年却截断接下来要辩解的话, 青年高挑挺拔, 身上薄薄的一层肌肉在用力托着背上的人时却极有喷张的爆发力。
察觉到禇临不乐意让他背,带着点放任自流意味地往下滑, 修长的胳膊圈在颈侧,攥在一起的手压向脖颈,抵着喉结,姜予年嘶了一声。
将人往上托, 他嗤笑道:背都背了,你搁这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姜予年!
禇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像是触了电似的,挣扎着就要下来。那样子生怕晚一秒就成了姜予年嘴里欲擒故纵的小白花。
一时嘴快, 姜予年也有些懊恼,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 将青年的腿死死摁住倒打一耙:欲擒故纵词义那么丰富,禇临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是正经人。没等禇临回答,他又看似正气, 实则不怎么正经地补充一句。
禇临像是树枝上被寒风扫过的猴子,僵僵挂在令他格外心安的后背上,他脑子转得慢, 过了会儿才道:但在现代人的观念里,欲擒故纵这词就是一种引诱的手段。
姜予年不难从他微颤的语调中,觉出他雪般清冷的气质中, 掺杂的不自在,意味不明地拿捏语调:哦,这样啊,那你刚才是以为我说你想引诱我?
这话题怎么进行怎么不对劲。
禇临的指尖一根一根蜷进拳心,脑袋枕在姜予年的肩膀上,随着他的脚步轻轻地晃悠,总觉得头越来越晕,越来越热。
他是个病号啊。
姜予年怎么那么不是人呢?
禇临没接话,转而反问,嗓音微哑:这词是你先说的,你当时想说什么?
眼前的景物晃得眼晕,禇临缓缓合上眼,等着姜予年回话,只觉得身上愈发沉重,束缚住脚腕的力道也逐渐减轻
他蓦地睁开眼。
姜予年果然放松了力道!
本来两人间隔开了一小段距离,现在已经紧紧贴上,再无间隙,而他不想往下沉,只好本能地用两腿夹住对方的腰。
脸上不断升温,禇临觉得退烧贴假得很。
接着,脚腕处熟悉的禁锢感袭来,姜予年紧紧地扣住他,语声清朗地解释:所谓欲擒故纵,就是先让对方放松警惕,等到他露出破绽再迅速出击。
禇同学,记词的时候不光是要记现在的意思,它过去的原意也要记。
这份一本正经莫名让禇临心慌。
应该是昨晚掀被子着凉的缘故,不严重,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到山脚等车时,禇临总算恢复镇定,侧眸看向姜予年,今天谢谢你了。
姜予年:你一会儿回家?
禇临迟疑的那几秒,姜予年看出什么,低头拿鞋尖扫走一块小石子:你要是有安排,等体温降下去休息过了再去。
有事给我打电话别硬撑,毕竟是我偏要把你带上去的,得对你负责。
等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禇临依旧有些没回过神,他划开锁屏,点开企鹅软件,切到熟悉头像的对话框。
姜予年让他有事打电话。
这是他们唯一的电话联系方式。
指腹不知不觉地触到春风拂柳头像上,禇临神色不明,良久舒出一口气。
放松也放松过了,这么美好的假期当然要用来刷题!
姜予年一回到家便直奔书房,他今天心情很好,步伐也跟着加快,推开书房的门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定在那里。
他视线转到不远处的一个柜子,往那边走去。
Dibidi ba didi dou dou
熟悉的欢脱铃声响起,兜里手机随之震颤,姜予年看眼联系人后接通。
喂?
哥,韩举做贼一般压低声音,你送禇临回家了?你们现在在一块儿?
各回各家了,有事?姜予年拉开柜门,目光在里边整齐罗列的熏香逡巡,它们自元旦后被人匆匆搁置到里边,这还是第一次重见天日。
骨节分明的食指搭在抽屉边沿上,指肚下压泛白,姜予年犹疑着不知道该选哪一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