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凶巴巴的一批,实际上说两句软话马上就自己把自己撂倒了。
这时候的八十九还不知道他这个无良的老父亲已经琢磨出了几百种拿捏它的方法, 忍着心里那点不好意思,又往这人怀里蹭了蹭。
有些事没做过的时候算个事, 真豁出去脸皮了, 也算不得什么。
至少对于现在的八十九来说,撒娇赖皮着靠近这人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小异种头上两只飞机耳颤巍巍的动了动, 随后强忍着不舍从徐南起怀里撑起身子抖了抖,一双溜圆的兽瞳紧盯着笑意满满的少年,拘谨又忍不住期待的叫了一声, 背后结实的大尾巴撒了欢一样上下卷动着。
那小声音儿,怎么听怎么甜。
徐南起捏着耳垂,头一次觉得甜椒这个名起得都不太合适。
这哪是一颗甜蜜的小辣椒,简直就是糖果本糖,咬一口糖心儿都能流出来的那种。
八十九见这人没反应,有点着急的蹭着他的膝盖转了一圈,又在他腿上嗅了嗅,闻见那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后显得更急躁了。
它是真怕这人伤变得更重,费心养了这么多天,一朝回到解放前,那它不得立马崩溃。
而且
小怪物忽然又矜持起来,它仰着头朝一知半解的徐南起嗷呜喊了声,然后叼着他的裤腿把人往自己身上蹭。
小怪物站着时的肩高差不多到徐南起膝盖上边一点,看着已经是只亚成年小老虎的体型,身板倒是健壮,除了软绵绵的肚子,四处都是结实的肌理,要不是摸着还有点弹性,比起毛茸茸来说手感着实是逊色那么一丢丢。
当然这种事徐南起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他怕到时候小崽子一生气,再一屁股坐他身上,那他现在这副弱鸡身体可真是要散了架了。
至于小家伙这动作。
徐南起疑惑的拍了拍八十九的小脑袋瓜子,道:甜椒,你这是你这不会是想让我坐上去吧?
监护人和异种比肩上阵的情况在军队多的一批,可二者关系融洽的却是少之又少。
他们以前出任务时遇到那种变异巨形基因异种载着自己监护人时是一个比一个羡慕,就差眼红的上去抢一只来。
徐南起那个时候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他还能有这待遇。
不过眼前这只
噗,
怎么看怎么勉强吧!
他虽然是个懒散惯了的,可也不至于把自家崽子苛待成这样。
孝心我心领了,至于你这小东西
还是老实点多吃点肉吧。
徐南起半蹲下身子,食指在小怪物鼻尖上轻飘飘的刮了下,随后笑嘻嘻的站起身来朝着傻呆呆的小怪物说道:走吧,带路吧崽zei。
小怪物这模样,明显就是想带他去什么地方,徐南起还有点好奇这小东西宝贝疙瘩似的想给自己看什么呢。
少年琢磨着,寻思着这几天小东西日出夜伏的,估计就是在这捯饬这宝贝呢。
他好心情说来就来,加上八十九这么一软,讲话也更随意调侃起来。
至于八十九,却是呆着仍然没回过神来,带路的步伐都有点凌。
刚刚少年呼吸的热气好像还挂在它脸上没有消退。
这人平时对它也算可以的,小怪物想着,
可却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对它这样笑过。
那张刚刚离它不过几厘米距离的笑脸自带延迟3D环绕系统,刻在它眼前半天也没能消散,最后被它牢牢记在了脑海中,时不时就要抓出来回味一两下。
怎么会有东西长得一丝一毫都这么顺眼呢?
八十九甩着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时半会的就连少年看不起它这副小身板的事都忘在了脑后,没想起来去算账。
它闷红着一张什么色都看不出来的黑脸,头顶在少年掌心摩挲着转了一圈。
徐南起马上get到了自家儿子的意思。
这小玩意儿真是放不下心啊。
说起来他这么心大,怎么就养出来一个这么操心的崽子呢?
啧,等明天非得和林河那家伙炫耀炫耀不成。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徐南起老神在在的在儿子头上摸了两把,轻飘飘的拄着哄道:好好好,你带着我走,我跟着你。
小怪物脸更红了,它不好意思的打了个喷嚏,头上两只耳朵跟着软绵绵的颤了颤,看得徐南起心痒,他掌心还抵着小怪物,纤长的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随手抓起来就不客气的把玩。
八十九颤了颤,差点一脚踩空掉到下路。
它竭力稳住自己,第一件事就是抬头查看少年有没有惊到。
徐南起这个老贼当然不会被这点小动静吓到,还有闲心嘲笑的哼哼了两声。
八十九一头撞进这人带着散漫笑意的眼中,那双璀璨的眼眸还为老不尊的朝它挤眉弄眼。
小怪物脚步一顿,舔着嘴巴马上转回了头。
真是,要命。
八十九眨着眼睛,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便宜随从长得好像过分精致。
好像月亮,也好像星星,总之就像一切耀眼明亮的东西。
小怪物分心的想着自己老父亲的美貌,一边配合着少年的速度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树丛边缘走着。
徐南起是没看出任何异样,当然就是他猜到这小东西满脑子想得都是什么花花东西,也绝不会和这个单纯的小崽子一样扭捏,多半会呲牙裂嘴笑着接下这夸奖。
儿子夸他好看那还能不接着吗?
一人一兽一直沿着小河边走到快尽头,小家伙才停下脚步,两个厚实的前爪扒开前边一片茂密的草丛,一个隐藏在参天垂柳下的幽深洞口就出现徐南起眼前。
几缕点点星光一样的幽绿萤火虫在洞口无声晃动着,破冰的河水潺潺声虚虚若有耳闻。
怎么说,就跟在战场上的一处人间仙境似的,就是徐南起这个粗野惯了的俗人,也有一瞬间觉得来到了人间仙境。
小怪物献宝似的叫了声,徐南起低头看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这家伙的黑脸上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羞涩。
这是给你爹我准备养老的?
少年在黝黑的小怪物身前半蹲下,清了清嗓子。
这小糖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盘算着真要和他过一辈子呢,连新房子都准备好了。
徐南起抿着唇,掌心在小怪物头上用力撸了两把。
妈的,崽子太甜了,他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对它好。
徐南起这一养伤真养足了三个月,直到靠近深冬才被医院断定可以归校。
离开的那天林河被他扁着的一双眼睛骗上了贼船,大包小包的跟个驴似的拖着徐南起从医院坑蒙拐骗的枕头被褥,骂骂咧咧:
我靠你这孙子,你这是要把病房都给搬走吗!
徐南起把最后一个床毯丢在被压弯了腰的年轻树苗背上,拍了拍手,笑得纯良无比:这话说得,这不是人家姐姐妹妹看我可怜,一片好意,那我可不能辜负。
林河牙差点咬碎,这孙子,一天不收拾他就皮痒!
他闷哼一声,愤愤然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认命向外走,差点被卡在门口挤不出去,那没良心的东西在后边笑得跟打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