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同他说,干脆转身回到院中,反手将门关上。
秦枝丈夫愤愤不平,上前锤门,那边却再也没有给出回应。
云冉冉没想到还有这种隐情,略一思量,便又去了十字广场。
外面歌舞升平热热闹闹,这里冷冷清清,只有凉薄的月色。
小和尚被拷在木架上,低垂着眉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脚下已经零星多了几只火把,看上去没有印记,应当是普通百姓投的,而身旁回收火把的大木桶里也扔了很多没有印记的火把。
目前看来,认为无为无罪的百姓还占大多数。
外来修士没有一人投票,也是,最后一日再投即可。
而且在她看来,这秘境的规则实在太过宽泛,这投票的地方并没有人看守,在最后一日审判时刻到来之前,随时可以反悔改票,目前完全可以按照心意乱来。
云冉冉走到无为身边,小和尚还未长开,稚嫩的小脸显出超过年纪的平静,他个子只比她高一点儿,骨骼清瘦,有些单薄。
他察觉不出她的到来,只是静静的垂眸看着脚下的火把。
他在想什么呢?
云冉冉凑近他,忍不住问:“你到底能不能看清啊?”
没有回应,只有微凉的风吹过。
·
第二日云冉冉起了个大早,她略作梳洗便又独自出了门。
刚出门没多久,便听见外面吵吵闹闹,周遭已围了不少人,她便凑上去,发现是几位神情激动的普通百姓,有男有女。
其中一个瘦削的男人道:“要我说啊,无为这事儿有蹊跷。”
其他人便问:“哪里蹊跷?”
瘦削男人得意的道:“你们都不知道,这次死掉的修士,其中一个叫余磊,就是孔武有力,喝醉酒就乱打人的那个,他在街上碰到无为的时候,曾打过他,然后这次一道入永宁山脉,就死了。”
“你的意思是,无为是为了报复,故意害死他的?”
瘦削男人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而已,我的确亲眼瞧见的。”
“那又怎么样,无为还不是救了大部分人,那种情况,也只能如此吧,余磊死了只是倒霉,也不能说是无为刻意为之吧。”
“即便是刻意为之,也救了大部分人啊,就算心性没有那么端正,也不能算有罪吧。”
瘦削男人道:“我听说朱正和秦枝也死了,正巧和钱宁有仇,再加上余磊,这就耐人寻味了。”
“怎么个耐人寻味法儿?”
瘦削男人道:“你们自己想嘛,死的要么跟无为有仇,要么能让他获益,怎么可能这么巧合。而且当日带队的不正是无为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走到那种必死的地方。”
“这……没有证据还是不要乱说吧,而且无为能短暂窥得天机,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这时候有人忽然道:“我听闻这次无为入永宁山脉,是林望请来的,正是知道他有这项神通,才特意请他带队入山。”
林望?云冉冉思索这个名字,这人也是个修士,在永宁城算是一方名门,府中修士若干,本人修为也颇深。
便有人紧跟着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支支吾吾的,但最终还是道:“你们知道过些日子逍遥宗要来永宁城收弟子的事儿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
那人便道:“逍遥宗向来只招收资质最为出众的弟子,林望家世显赫,儿子虽然修为尚可,但始终被城南的小川压了一头,你们应该知道吧,小川也在这次事件中坠谷身亡了。”
“这下再也没人能和林望儿子竞争了,逍遥宗必定会将林望儿子收下。”
其他人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有人便道:“你的意思是……林望邀请无为带队入山,故意将众人带至绝境,然后故意杀死那些人……”
那人也同瘦削男人一般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是非曲折,自在人心。”
一时人人都心绪复杂起来。
云冉冉在一旁听了个清明,默默的整理收集到的线索。
目前为止,死去的余磊与无为有仇。
秦枝、朱正与钱宁有仇,钱宁存活,且与无为有过交易。
死去的小川与林望的儿子是竞争关系,死去后林望受益,且与无为有过交易。
这情形对无为不太利啊。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忽而道:“倘若真如你们所说,无为是故意的,那除去有利益关系的几人,其余丧生的人岂不是很无辜?”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片刻后有人说:“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无为窥得天机时,能否看清究竟是谁死去,才能进行选择吧?”
另有人道:“他说他记不分明,只是模糊的记得看到通往森林的路死伤大半,通往长桥的路死伤小半,至于谁死谁活,是看不清的。”
瘦削男人便问:“他真的记不分明么?”
这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了。
云冉冉也不禁跟着想,无为,究竟能不能看清谁死谁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