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氏“爱说梦话”,韩莞就编了这个“引子”。
这几句话震得大老太太和韩云足足蒙了好几秒钟。
反应过来后,眼睛都瞪圆了。
大老太太一脸的不可思议,嘴里念叨着,“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身子还晃了晃。
韩云抱住大老太太,帮她抹着胸口,说道,“娘莫慌,咱们再继续听莞丫头说。”也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韩莞继续说道,“当时我不知道那话的意思,只跟我娘说祖母睡着了还哭还要说话。我娘吓得让我不要乱说,也不能跟别人提起,否则会被祖母打。随着年纪慢慢长大,我偶尔会想起那几句话,也有些明白话里的意思了,觉得怎么可能呢,或许是我听错了……
“前几年我又想起了那件事,也想起了三老太太无事就打骂我爹,话说得极是恶毒。无端折腾苛待我娘,我娘大着肚子还罚她下跪。用冰冷可怕的眼神看我和弟弟,把我卖给卢氏为韩泊寿换好处,韩宗智把宗录的鼻子打出血她像没看到一样……
“她的所做所为,不仅不是亲娘和亲祖母能做得出的,完全是仇恨。而且,她最爱说三叔好,长得好,漂亮,聪明,课业好,是大祖母没有护好他,才没能承爵……每当她说三叔受伤的时候,都会伤心流泪,那种爱,也绝对不是姨母对外甥才有的感情。”
韩云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的确,三祖母对二堂兄根本不像亲娘对儿子,而她对三哥,的确是非常好。对了,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还看到她偷偷望着远处的三哥流泪。那时我还觉得三祖母真好,真心心疼三哥。哦,她的确有说梦话的毛病,娘不是说她在梦里跟卢氏吵架吗……如果二哥三哥真的调了包,也就能解释三祖母为什么那么恨二哥了,她觉得她亲生儿子没承爵,还为换过来的儿子挡了灾。”
她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满脸狐疑,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她的目光转向大老太太,大老太太似还没反应过来,木呆呆的,如石化一般。
韩莞又说道,“虽然我有所怀疑,但我不敢说出来,又引着大祖母说了一些过去的事。大祖母说你们在同一个院子里生孩子,我就更加怀疑,让太太盯紧三老太太的行踪。前几天我去给明弘大师送菜,请他给我爹批命。他没给我爹批命,却说了我两句,说‘女施主本应一世荣华,却因故半生坎坷’。明弘大师的话,我信了。但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又年代久远,我不敢冒然说出来,想私下找到证据后,再跟你们说。直至今天小包氏要打死宗亮,说泊寿、宗智都死了,孽种怎么能活着……我就不得不说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套子
韩莞又站起身,给大老太太和韩云屈了出膝,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的话,都请私下调查一下。还有,请帮帮宗亮,不能让小包氏把他要回去,害死他。”
韩云把韩莞拉着坐下,说道,“我们当然要调查,若这事是真的,那个小包氏可是太恶毒了。”想了想又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那么多人守着,他们想换也换不了啊。而且,我三哥比二哥小了七天,两个奶娃娃差距明显,娘怎么可能认错……娘,娘,你怎么了……”
只见大老太太如傻了一般,眼里含着泪,脸色和嘴唇苍白,嘴大张着说不出话,喘气也困难。
韩莞和韩云吓坏了,一个抹后背一个抹前胸,轻声安慰着她。
足足半刻钟后,大老太太才哭出声来,说道,“真的,一定是真的,他们设了那个套子把我套进去,一环扣一环,我还以为他们是对我和儿子好……唔唔唔……”
老太太捶着胸口哭,哭得不能自已。
韩莞和韩云被她的话惊了一大跳,还没开始调查,老太太怎么就先认定了呢?但看到老太太非常激动,不敢多问,只得轻声劝慰着。
韩云说着,“娘小声些,莫让外面的人听到。”
老太太似没听到她的话,哭得停不下来,又伤心过渡,开始身体发抖,手冰凉。
韩云吓得要去请御医。
韩莞在老太太的耳边说道,“大祖母要坚强,若你有个好歹,那些往事就永远尘封了,坏人得不到严惩,不该受罪的人还要继续受罪。来,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
韩云也道,“是啊,娘一定要冷静,保重身体。有了你,那件事才好查下去,我真正的哥哥才不至于继续受苦。”
老太太一听是这么个理儿,她深呼吸几口气,用帕子抹干眼泪,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不得不说,老太太的身体底子很好。
平静下来后,她说道,“是,是,老婆子不能死,我要要回我的亲儿,让做恶的人不得好死。”
韩云问道,“娘刚才说的套子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确定那件事一定是真的?”
老太太的目光变得虚无起来,似在想久远了的往事。半刻钟后眼里才又有了神彩,说道,“我的亲婆婆死得早,在我嫁进韩家前就不在了。那时,家里由三老太爷的生母老鲁老姨太太掌管……”
这事韩云过去也听母亲说过。说道,“宠妾灭妻,小妇当道,也怪不得韩家越来越败落,最后成了这样。”
大老太太叹了口气,又道,“我嫁进韩家后,老鲁老姨太太看似把中馈交给了我,但实际上最关键的地方都是她的人,我根本插不上手。我跟你爹说了这事,你爹让我暂且忍忍,说老鲁老姨太太厉害,老老太爷极其宠爱和信任她,就是我亲婆婆活着的时候,都不愿意多去招惹她。我娘也让我忍,说老老太爷的身体活不过两年,等他不在了,老鲁老姨太太也就没了倚仗,那时再好好收拾她。没必要现在忤逆公爹……”
说起那些陈年往事,大老太太的老眼里又涌上泪意,她把眼泪擦了继续讲述。
半年后,同为姐妹和妯娌的大小包氏先后怀孕,突遇南方平乱,老老太爷就让大老太爷去打仗挣军功。
等到她们快临产的时候,老老太爷突然病危,大口大口地吐血。老鲁老姨太太说怕有血光之灾,让大小包氏去府里最偏僻的北湖院生产,那里离老老太爷住的地方最远。
大小包氏也怕因为自己生孩子克死公爹,没有任何犹豫去了那里。那一天是六月初五,比大包氏的预产期提前了一旬,比小包氏的预产期提前两旬半。
北湖院很小,还要住两个接生婆和两个府中懂接生的婆子、两个孩子的乳娘、两个厨娘,大小包氏就只各带了一个自己的下人过去服侍。恰巧大包氏最信任的乳娘包嬷嬷得了病,她就带着另一个婆子何嬷嬷去了。
六月初七一早,大包氏突然发作,折腾了一天,晚上戌时生下孩子。她刚看了一眼,就沉入梦中。
她昏睡到第二天下晌醒来,才听说自己生了一个儿子,重五斤一两。又听说小包氏也于这天上午生下一个儿子,重六斤二两。
是儿子她就高兴。
她刚欣喜地把儿子抱过来看,何嬷嬷就悄声告诉她,老老太爷死了,死的时辰正是她生孩子的时辰。
大包氏又吓得昏死过去,醒来后就以泪洗面。她知道,这件事若传出去,儿子就是不详之人,这辈子都会背上克死祖父的罪名。
一身缟素的老鲁老姨太太过来看望她,把下人遣退后说道,“我倒有个好主意……”
然后,就意味深长地看着大包氏,似在等大包氏许以重利。
大包氏正一筹莫展。说道,“请姨太太指点迷津。若是有用,我赠你两千两白银,这个府继续由你管,我听你的。”
老鲁老姨太太摇摇头,自嘲地说道,“我不傻,侯爷仙逝了,我一个老姨娘就是想继续管,那些人能听我的吗?我知道,前些年我管这个府招了许多怨,那些吃过亏的人恨不得整死我和三爷。我倒无所谓,实在不行去找侯爷,一了百了。可我舍不得三爷受罪,还有那个刚刚见天日的奶娃娃。”
她的眼里涌上泪来,用帕子捂着嘴哭了几声。看向大包氏,似下定了决心,说道,“两千两百银我收下,还有两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