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弥一推就倒,落在沙丘。
安兰德继续往前面走。他脱下了外套挡在头顶上,太阳高举,温度上升,他汗流浃背,体力也剩下不多了。他走了一段路,发现后面突然非一般安静。他回头,鹿弥还躺在地板上,没有跟上来。鹿弥,喂,鹿弥!他大声喊道。
鹿弥没有回应他。
麻烦死了!安兰德啐了一声,然后不得不往回走。
等他回去,停在鹿弥的面前,他又发现,鹿弥并没有如他想象中般晕了过去。他很清醒,瞪大了小鹿眼,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是不是有句话?鹿弥盯着头上的太阳,叫做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以直视,一样是太阳,一样是人心。
安兰德踢了他一脚,鬼知道,快给我起来。
起不来。他动也不动。
无可奈何,一声长叹,安兰德把他拉了起来,然后背在身后。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他咬牙切齿道。
鹿弥在他的背上,侧头去看他的脸,在他的耳边轻笑一声。说不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安兰德把外套甩到他的头上,希望他不要说话。
没有关系,如果你中途晕倒了,我会给你做人工呼吸的。鹿弥兴致勃勃,抓住他的肩头。就像你之前帮我做的一样。
安兰德沉默。
太阳实在是太大了,安兰德觉得自己热得也快要出现幻觉了。
比如说,他听完鹿弥的话以后,眼前总是浮现出他那天晚上微喘着的气息,泫然欲泣的眼睛,若有若无的勾引。想到此,似乎所有的幻想都化为了实体,那一双手柔若无骨,要撬开他紧闭的欲望之门。
安兰德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鹿弥自然听见了他变粗的呼吸声,他在他的身后挪动,脖子往前伸,要看他的表情。累吗?
安兰德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摇了摇脑袋,将可笑的画面晃开。住口,不要说话!
鹿弥有些委屈。我是担心你。
要是担心我就自己走路。
鹿弥终于学会了闭嘴。
没有来他的干扰,安兰德的脚步渐渐变快。天上的太阳越来越大,安兰德艰难地前行,终于看到来出口。
朱丽安娜。鹿弥突然喊道。
安兰德浑身一僵。
鹿弥并不是跟他说话。我也曾经想过,就这样跟她一直走到老。
安兰德没有好气。不要整天想着女人,没有出息。
那想男人呢?鹿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男人有什么好想的。安兰德用力把他往上背。
鹿弥的大腿夹住他有力的腰,但笑不语。
他不说话,安兰德不知为何,反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放手,把鹿弥摔倒沙丘上。
喂。鹿弥投诉他。
安兰德伸出手拉住他一只脚的脚腕,粗鲁地把他往出口处拉走。
行行行!这一个体位,鹿弥不小心吃进拉一些沙子。我自己走!我有力气了!
安兰德才不理会他,直接把他拖到了出口。不远处有一个小绿洲,安兰德走过去,把鹿弥扔走一棵树下,随后走开。
鹿弥也不急着站起来,他就这样躺在树下,看着绿色的枝叶互相交映,阳光自上而下照耀绿树,光斑随着风而摇动。
是一个小帅哥呢。一个娇俏的声音传进鹿弥的耳朵里。
鹿弥偏过头,正好看见一位风韵少妇戴着墨镜,捧着一只椰子站在他的面前,她穿着只能遮住胸部的短上衣,下半身裹着一条波西米亚风的长裙。她看见了鹿弥,颇感兴趣地蹲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你是攻略者吧。
你怎么知道?鹿弥笑了。
女人拍了拍他的脸蛋,咧开嘴开朗一笑。能在时间世界里出现的人都是攻略者,你刚从沙丘观测点回来吧。
是啊。他有问必答。
少妇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鹿弥指了指自己,嘴角上扬,我是大众脸。
少来,这样漂亮的小孩怎么会是大众脸。她哈哈笑着,然后将椰子放在他的脑袋旁边。她的指甲涂上了漂亮的红色指甲油,手指一扭椰子上面的吸管,塞进来鹿弥的嘴巴里。渴了吧,喝这个吧。
鹿弥眯起眼睛,还真的心安理得享受椰子汁,你还真是人美心善。
哈哈。她很高兴听到他的赞美,我的同伴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鹿弥朝她摆了摆手。
等少妇离开了以后,鹿弥就悠哉悠哉地把手枕在脑袋后面,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少妇离开他,找到了同伴,跟她说自己的见闻。刚刚遇见了一个眼熟的人,长得好像
安兰德从她们的身旁离开,他拿着两个椰子,它们同样插上了吸管。
鹿弥望着茁壮成长的大树,绿色的叶子与金色的光斑互相交映,让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在他想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张俊美的脸蛋进入听到视线,他顿时就不想闭眼睛了。兰兰。
安兰德拿着椰子,在他的旁边坐下。
有一个是给我的吗?鹿弥有些开心。
安兰德不看他,我看到有人送给你一个了,估计这个你是吃不下了。
那怎么一样。鹿弥赶紧爬起来,沙子从他的头发与衣服里面掉下来。你给我的是不一样的!他认真说道,表情前所未有地真挚。
安兰德被他的眼神盯着,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变快。
鹿弥趁他不拒绝,低下头,咬住他手中椰子的吸管。
风吹过这片绿洲。
安兰德低头看着他在风中摇曳的黑发,心神荡漾。
时间世界的观察完了。
在回去的列车上,安兰德的心脏也依旧未能平复。
下了天空发射台,鹿弥跟安兰德告别,他依照他的方式,紧紧抱住了安兰德。兰兰,我要回家了,再见。说完,他害怕被人教训,拔腿就跑。
温暖被抽离走,安兰德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第48章 心总要为谁而跳动
吹着口哨,摇晃着手中的项链,鹿弥悠闲地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公寓。
他的房间里,小猫依旧在蹦蹦跳跳,机器人在清扫房间。阴暗的小房间,两只手就能数清楚的家具。
翟艾伯曾经问过他是否习惯这里。鹿弥觉得很好笑,他有什么不好习惯的。
你不是以前都住在金碧辉煌的房间,有着无数的珠宝与荣誉吗?
那是从前的从前,在他的那个年代里,当他不再拥有灵感,当他不再能演奏令人沉迷的音乐的一瞬间,他就从天堂被打进了地狱。他住过比这里更小的房子,周围比这里更恶劣的环境。更让人折磨的是,他的脑袋空空,没有一个音符再在他的脑海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