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遇念头闪动间,已浮现诸多想法,突然说道:“我昨日夜间起夜,在后院遇见一男子行迹慌张,不知是否和此事有关联。”
排查下去早晚会查到,不如主动开口提及,毕竟她也在深夜外出过。
此话一出,几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便将昨日的事情细细道来。
苏午神情忽然变得莫测了,却又从眼里透出一股洞悉,沉声道:“可还记得那人相貌。”
花千遇稍作回忆:“身形高瘦,粗眉阔目,身穿藏青皮袄,头顶带着翻檐胡帽,作胡人打扮却是汉人。”
河西胡汉杂居,为出行方便汉人着胡服也是常事。
苏午垂目深思,随后走出房门,几人也跟他一道下楼。
厅堂里人头攒动,吵闹喧哗,客商都被聚集在此,人群已排成队正在接受盘问,同时还有两个驿卒伏在桌案前提笔记录。
有个别人无法证实昨日踪迹,情急之下大声辩驳,随即就会引来呵斥,守卫不由分说冲上前将人拖拽下去关押。
院内各处门户都有守卫进进出出,响乱声纷杂。
苏午吩咐一个守卫,让他根据形貌特征去找人,顺便将观鹤门的弟子也一同带来。
一刻钟后,守卫带领着四个人走进厅堂。
三人穿着同样制式的青布绵衣,挺拔干练,应是观鹤门门下弟子,剩下一人低着头神情局促,正是昨晚雪夜遇见的男子。
花千遇眼前一凉,那是一双幽冷透彻的眼睛,如撒了冰片般。
她静静望来,唇微微抿着显出一种清冷的弧度,腰间锦带紧束,勾勒出清晰窈窕的线条,如新月清晖,苍山负雪。
她是观鹤门中唯一的女子。
只看第一眼,便知此人极不好惹。
另外两个相貌周正的青年落后她半步,在身份上显然是她高一筹,门派内女子多为弱势,但凡以领头出现的实力都不弱。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各有计较。
高瘦男子惴惴不安的站着,心里也猜到被喊来所为何事,本就害怕惹祸上身,又见周围这些人没一个善茬的样子,更是惶恐不已。
他目光转一圈,最后落在苏午身上,想着这便是官老爷了。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问话,不禁膝下一软,他跪下叩首:“小人周方平见过大人。”
苏午语气和缓道:“这里又不是公堂起来回话吧,你昨晚子时是否看见了什么?”
周方平低头垂首,不敢起身,声音微颤:“小人……确实看见一个黑影。”
言语间,一只骨节清晰的手掌在眼前摊开,他愣了一下,抬眼看见一片月白的袖袍,以及清淡温和的笑:“起来再说吧。”
他下意识看向苏午,后者没反对,这才扶着法显的手站起来。
“多谢大人,多谢法师。”
他咽一咽嗓子,定下心神道:“小人是王记商铺的帮工,随主家到关中进些绸缎,主家进到了上等货给了赏钱,心中欢喜便多喝了几杯,没成想醉倒在厅堂内,深夜时驿卒喊醒小人让回房去睡。”
“回去的路上酒还未醒,朦胧间看到一个黑影在雪中闪过,可雪地上并无脚印,小人吓了一跳,觉得有冤魂索命,这才慌忙往回跑。”
踏雪无痕,可见轻功卓越。
假设周方平没说谎,那个黑影很可能就是杀郭子元的真凶,深夜外出还行踪诡秘,多少是抱着见不得人的目的。
苏午又问:“可看到黑影消失的方向?”
周方平茫然道:“小人没看清,也不知那影子是不是眼花看到的幻觉。”
苏午又喊来昨晚上的驿卒和王记掌柜,经过一番查证,他的口供都能对上。
周方平是昌松县人氏,世代以种田为生,未有结怨之人,目前看来没作案动机,便让他们暂且回去。
待人都退却,观鹤门的弟子上前抱拳行礼。
“林成璧见过苏大人。”
她抬手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师弟梁和,沉宴。”
两人皆都行礼。
林成璧道:“常盟主与家师是故交,听闻他所需人手便派我等前来,有家师亲笔信为证,还请苏大人过目。”
话落,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上。
苏午接过信,拆开看过后,沉吟道:“诸位远道而来应以礼相待,但碍于案情要委屈三位几日了,在查证身份排除嫌疑之前,请不要离开凉州城。”
他说的客气,意思却是不容置疑。
毕竟信是可以伪造的,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少不了派人去查实。
林成璧无甚异议,顺从道:“依苏大人所言。”
苏午有要事要忙,没多寒暄便起身离去,后院关押的人还需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