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正指向九点三十分!
这个时间,北城法院已经应该开庭——
车子正往前方不断驶去,车内手机响起来电,那头是下属回报,“林总,大小姐没有前往北城出庭旁听……”
她是真的没有去。
林书翰挂了线,前方处冯宅已经抵达。
冯宅之中,管家急忙迎来,“少爷,方小姐就在楼上的房间里。依照您的吩咐,这两天都没有出去过……”
来到楼上的房间,林书翰直接推门而入,他看见方以真坐在一处窗台边。闲暇时候,她总是会阅读许多医学书籍,此刻也没有异样。
当确认她还在这里,林书翰紧凝的眉宇这才缓缓舒展。
方以真回头望去,发现是他突然出现,当下她只是轻声道,“你放心,你既然不让我去,我就不会去。”
就在北城消息来报后,眼看着开庭之日渐渐临近,方以真原本的确是想前往听审。
她也主动开口向他请求过,可是林书翰冷声拒绝:法院没有让你必须出席的通知,你去做什么!
紧接着,他又是警告她:方以真!你现在是我的人,去哪里由不得自己做主!
如此,方以真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他提前归来,就像是在确认,她到底有没有想尽办法离开前往北城。
林书翰走近几步,挺拔的身影伫立于她的身前,居高临下质问,“你不是很想去?这一次竟然不玩把戏?”
“去或者不去,其实都一样。”方以真却回了这样一句。
哪里是一样?
出庭入席就可以纵观全场……
下一秒,林书翰沉思之际却是惊愕。一种可能从心底萌生,是她根本就不相信尉容会谋杀!
那份惊愕还在盘踞,随之而来的是无法言喻的不适,她竟然这样信服尉容?可是随即,林书翰又想到了林蔓生。
姐姐,她也没有去!
难道,其实她也不相信……
她既不相信尉容会谋害她,也不相信他会谋害别人!
……
同一时间,北城法院庭上,尉容已经站在了被告席上——
法官开始查明被告是否到庭,逐一核实了一切身份背景后,终于彻底确认。
而后合议庭的组成人员也被宣布,严谨宣布,“当事人有权对合议庭组成人员,书记员,公诉人,鉴定人员申请回避。被告人享有辩护权利……”
这是楚映言第一次听审,而且还是刑事案件的开庭审理。
她坐在楚父以及楚冠廷身旁,瞧着被告席上的尉容,距离那样遥远,却是为之忧心。
另一旁是以公司代表为首的王燕回以及王镜楼一行。
还有尉家家族中人,尉孝礼为首位,依次是元伯父子,岑欢随同。
后方一排左侧座椅上,是容柔以及常添。
右侧是以宗泉为首,任翔和余安安双双而坐。
楚映言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她瞧向周遭,除了警务人员外,其实寥寥数人并不多。
对于元伯,楚映言自然不会陌生。从前一向侍奉尉老太爷,自尉老太爷过世后,才被请出海城。今日怕是听闻尉总入狱审判,所以也终于现身。
可是这所有人里,又有几人是希望他无罪释放,几人盼着他赶紧被判刑入狱?
一阵恍惚里,楚映言只听见公诉人宣读刑事起诉书。
宣读一过,庭上由尉容陈述自己对起诉书的意见,他的声音终于响起,响彻在这座法庭上,“我相信法律,如果法庭判我有罪,那就是有罪。”
这算是哪门子陈述?
身为辩护律师的赵非明瞠目,明明昨日沟通的时候,不是这样拟定……
旁听的众人都是惊诧,他既没有认罪却也没有否认!
纵然是法庭上合议庭诸位成员,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法官拿起法槌敲下,“本案正式开庭——!”
一声令下后,公诉方检察官起身,来到了被告席前方,“审判长,我方提出有请警官袁秋叶上庭!”
“批准!”法官应下后,第一位上庭的警务人员袁秋叶!
袁秋叶入座后,宣誓了真诚誓言,也迎向了众人。
检察官来到袁秋叶面前,“袁警官,有关于本案被告当时就许守业被害前后一切,请你将警方调查到的情况完整说出来!”
“记者许守业在被害之前,被告原本正要订婚……”袁秋叶就开始道出详情,而旁听席上,众人却全都知晓,当年尉容是悔婚突然离开!
可是原因起始却是成谜,而后才听闻是因为北城容氏那位千金……
“警方先后征求和被告相关的两位女性配合调查,那位容柔小姐声称,当年被告是因为要保释她,才会突然前去北城……”袁秋叶说到此处,众人却无错愕。
果真如同传闻一般,这几年来也证实了一切!
容柔望着尉容,瞧见他神色冷峻。
“那么,还有另外一位女性的证词又是什么?”检察官继续追问。
袁秋叶凝眸道,“另外一位林蔓生女士,她就是和被告原本有婚约的女性。当警方询问她的时候,她表示被告的确是在订婚那天突然离开……”
“那位林女士对于被告的离开,难道没有起疑?或者有没有其他想法?”检察官又是询问。
众人也都在等待答案,林蔓生当日面对警方盘查,到底是如何回答?
袁秋叶道出结果,“她说——他离开的原因,她并不清楚!”
众人却是感到愕然,她竟然没有直接一口咬定尉容是因为容柔?又是纷乱一想,她的话语雪上加霜难道是要置人于死地!
“她说她不清楚?”检察官追问,袁秋叶应声,“是,那位林女士是这样回答!”
话音落下,检察官已向审判长发言,袁秋叶却望向了被告席。
席上,尉容冷峻的脸庞,却隐隐透出一丝旁的情绪。
袁秋叶跟进这个案子已有多年,更是对这位尉氏容少有所接触,她分明察觉出他微妙的变化。
他在高兴?
可是他为什么高兴?
仿佛是因为,她没有就此认定,当年他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去北城!
……
袁秋叶实在是感到匪夷所思,她似乎无法看懂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双重人格,又怎么会这样自相矛盾!
“审判长,林蔓生女士当时作为被告的未婚妻,她被悔婚后,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依照正常恋爱中的女人,在面对悔婚这样丢尽颜面的事情上,早已经恨之入骨!更何况,她的身份并不一般,她是一位名门千金,悔婚对她的打击应该十分沉重……”检察官诉说着,“她应该一口断定,可她并没有!”
“反对!”赵非明起身抗议,“审判长,对方用主观臆断陈述一切,这并不合理!”
“反对有效!”法官回声,“请检察官注意!”
“是,审判长,我感到很抱歉!”检察官微笑,“我只是想,在这一点上的确值得人深思!”
合议庭的诸位成员似也若有所思。
“下面,就有请本案当年的当事人容柔小姐上庭!”检察官接着道。
袁秋叶起身离开,又上庭了另外一人,众目睽睽下是容柔缓缓走入庭中。
容柔的视线望着尉容,虽近在咫尺却无法言说,她收回目光,入座了证人席。
证人席正对着法官,也可以瞧见被告席,容柔终于彻底瞧清了他。
他却用那样镇定沉稳的眸光回望自己,仿佛是在告诉她,他并没有事,一点也没有!
“容柔小姐,你声称被告是因为你所以才去北城?他悔婚是因为你?”检察官开始追问。
此处不是警署审讯室,而是至关重要的法庭!
容柔定了定心神,唯有一个想法:尉容,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你有事!
眸光也是一定,她凝声回答,“是——!他是为了我悔婚,他当年去北城,就是因为在警署被拘留,所以为了保释我,他才会来!”
“当时是你打电话给他求助,还是他主动去找你?”检察官的问题紧追不舍。
事实上,容柔并没有打电话给他,但是常添被审讯的时候却告诉了警方这层真相!
“我没有打电话给他……”容柔只得轻声道。
“所以,容小姐的意思是,被告一直在暗中关注你,知道你遇险了,就抛下自己的未婚妻赶过去?”检察官锐利的审视而来,容柔僵持的点了点头,“是……”
“可是奇怪的是,被害人许守业也曾经出现在北城警署附近,就在容小姐被拘留的时候!又在之后,被害人又出现在了第二个地方……”检察官的话语,让在座所有人起疑。
到底这位记者,为什么会在第一时刻就关注容柔,又前往了哪里?
尉容始终沉默以对,他的眸光却是一沉。
听审席上,王镜楼低声呓语,“什么地方……”
王燕回也在猜想,可这场案件里能够出现的地方,除了警署,那就唯有……思绪已然清明,又听见检察官道,“审判长,下面我方提出同时有请另外一位证人萧从泽先生上庭——!”
就在法官批准后,那道大门再次被打开,又一道身影闪现。
曾经乖张冷厉的萧家三少,如今却是坐在轮椅上,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是他……”王镜楼皱眉道。
王燕回瞧着那道轮椅上的身影,想到先前邵璇一事,却也是眸光渐冷。
而被告席上,尉容竟不曾去追望。
好似,根本就不想再瞧这个人一眼。
……
“他竟然还敢来……”余安安一看到此人就心中满是愤怒,因为这位萧家三少实在劣迹斑斑。
任翔默默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宗泉紧盯着那道身影,木讷刚正的脸庞显现出鲜少的冷肃。
另一侧,岑欢不禁质疑道,“他的腿只是行动不便,怎么会坐轮椅?”
尉孝礼暗自沉思道,“他终究还是萧家三少!”
宁可坐在轮椅上由人陪同侍奉推入,也不愿向旁人展示他此刻的软弱!
萧从泽来到另一方证人席,轮椅轻轻靠边停下。
检察官询问,“萧先生,你说你当年曾经瞧见过那位记者?”
“当时我被送入医院救治,这个记者大概是想要采集新闻话题,所以就大胆爬楼上了我住的那一层……”萧从泽回忆道,“结果当然是被我的助理劝退……”
众人却深知,所谓的劝退,恐怕是威胁警告!
检察官继续问道,“萧先生,许守业在之后就被害,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而容柔小姐又申明,被告是为了她而来……”
“巧合不巧合,我是不清楚。”萧从泽微笑应道,“至于被告尉先生当年是不是为了容小姐,这倒是难说。”
众人皆是好奇于他的回答,萧从泽直视尉容道,“毕竟,对他而言重要的女人不止一个!”
在座那一位容柔小姐已经在场,可还有谁是那不止一个的第二人?
众人几乎是一致,想到了那不曾到来的她!
就连坐回到旁听席上的袁秋叶,也想到了那位身世复杂经历曲折的豪门千金。
她虽姓林,却是王家的二小姐。
……
正午十二点——
海城王氏财阀大厦,程牧磊收到了余安安的电话,持续了一整个上午的庭审因为午休时间已到而暂时休庭。更听闻,情况错综复杂,简直是一言难尽。
办公室内,高进正于一旁汇报项目。只是前一秒刚刚结束,就见是程牧磊沉色而来,“副总……”
却不等他开口,蔓生已道,“如果你是想告诉我庭审的进展,那就不必了!”
“……”程牧磊的话语硬生生被打住,高进也是愕然于副总一反常态的强势冷硬。
“以后和我无关的事情,都不要再提起!”蔓生冷声下令,“谁要是坏了规矩,就不用再跟着我——!”
“是……”两人心中一拧,齐齐应声。
蔓生已经起身离开,“我现在要去一趟学校,有任何情况你们先处理延后。”
高进以及程牧磊望着副总消失的身影,却发现她是这样冷漠抗拒,任何和尉总有关之事!
殊不知物极必反,越是如此,心底深处越是在意!
三年后归来起始的平静安宁已是难复!
……
七月尾声,学校早已经放暑假。
今日蔓生会前来,也是因为宝少爷和班级里的同学来到学校值日,进行园艺劳作,班主任老师就邀请家长们轮流来参观。
蔓生走向宝少爷,瞧见他满头是汗,便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水。
“阿姨好!”小超人跑了过来。
“你好,小超人。”蔓生对这位小超人也已经熟悉,欢快了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