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刚刚结束,天气迅速转热,A市街头巷尾的绿植郁郁葱葱。今天的阳光好,晏随站在一颗梧桐树下,高举着手机,想把这东西砸了,一咬牙,忍住了。
父亲叫他回家一趟,下了死命令,不回去就要请一家之主——晏随的爷爷晏承光动家法,理由是晏随忤逆不孝,半年都未曾回家向父亲和新结的继母问安。
想到新结的继母,晏随心里的不痛快更盛,她本来就是个尴尬的存在,还不知好歹在父亲跟前吹枕边风,非要让他这个小几岁而已的继子喊她一声“妈”才满意吗。
贪婪有心机的女人。
晏随先入为主,在心底判了这个未曾谋面的继母一个重罪。
风吹乱他敞开的西装边角,他的表情从微愠变回漠然,放下手把手机装回裤兜,压下衣角,转身进了车里,嘱咐司机小夏开车。他说回公寓,他要换一套衣服。
西服有些皱了,怎么能穿成这样去见他可敬的小妈,成年人,要懂礼节。
晏随今年已过二十叁,受过精英教育,心胸本来不会狭窄到去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计较。可是父亲再婚这半年,关于那个女人的流言太多,流进他耳朵里的有些东西甚至不堪入耳。
他没有闲心一一查证,但是他的继母不讨晏家人的喜欢,这一点确凿无疑。
晏家里气氛低迷,江璟从早饭过后便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坐着,丈夫晏从德刚刚对着电话发过一通火,自己进了书房关上门不让她跟着安慰。可能是嫌弃她嘴笨,江璟低着下巴默默想着,把一边微卷的黑色长发顺到后背,稍微整理了一下仪态,端起面前的茶杯,浅尝了一口热茶。
很香的茶,不知道晏随会不会给面子喝一些。
她在这里替丈夫等晏随回来,虽然没见过面,但是日日听晏从德念叨,江璟也算对她这个名义上的继子有些了解。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尴尬,更明白晏随不可能真对自己敬重,江璟求的,是和睦就好。
想到刚才电话那头晏随不屑和刻薄的语气,江璟舒展的细眉便忐忑地蹙在一起。她有点怕这个继子,担心他咄咄逼人,口不择言羞辱于她,他们父子间又要起一场矛盾。
又等了好一阵,江璟有点坐不住,重新泡了一壶茶来,刚摆上桌,从前花园里传来管家惊喜的说话声。
肯定是他来了。
江璟心头一跳,过两年叁十岁的人了,见一个差不多算自己家人的人,竟然荒唐地紧张起来。
她出去迎,脚步比晏随慢,离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抬眼就见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一腿迈进了晏家宅子的内门,青年面庞俊美,精贵的暗色西装裹身,器宇轩昂。他的视线似乎也落到了她的身上,江璟快速沉了一下眼皮,短暂躲避他尖锐的打量她的眼神,晏随的气势逼人,她还在担心。
嘴巴上却没有丢脸,把在心里练过几遍的开场词顺利脱口而出:“晏随回来了……你父亲他等了你快一上午了,快进来吧。”
刚才短短十几秒,晏随已经把江璟浑身都盯了一遍,她穿着一件浅灰白相间的格纹针织连体裙,圆形领口有黑色包边,脚上套着拖鞋。除了手上戴着一枚和衣着不太相宜的婚戒,没有佩戴其他首饰,整体还算令人舒适,就是和他想象的样子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