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前方越走越快的友军,徐茂功的双眼猛然眯成了一条线。“映登,你去敌营时,点明了咱们之所以前来救援了是因为受人之托么?”他沉着脸,低声追问。话语里仿佛带着一道看不见的寒气,冻得人在初夏时分仍想打冷战。
“我跟他们说得非常清楚,瓦岗军无意与齐郡精锐为敌。”谢映登想了想,极为郑重地回答。
“为这帮王八蛋死了那么多弟兄,真他娘地不值得!”单雄信重重地向地上吐了口吐沫,骂道。显然,与友军在山上相处这段时间内,大伙彼此之间闹得并不愉快,以至于一道下了山,却各自怀上了各自的心思。
“奶奶的,这帮家伙,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居然好意思分咱们的军粮!”程知节对友军也是一肚子不满,骂骂咧咧地数落,“翟大当家也是昏了头,居然被李密那厮说动了,派咱们千里迢迢地来救这种劣货!”
“我看李密那家伙心术不正!说话时装腔作势得很,真正干活,手底下又没有章程!”谢映登也不喜欢李密,在一旁气哼哼地补充。
这次瓦岗军冒险穿过东平和鲁郡,在荒野中潜行三百里赶到岱山救援被困者,皆是因为大当家翟让被李密的花言巧语所打动。这个把杨玄感忽悠死了的家伙不负其一张大嘴巴,胡扯几句天下大势,就令翟让将其视为左膀右臂。如果不是徐茂功一再阻止,瓦岗军这次几乎要倾尽全部家底东进。真的那样的话,估计大伙的下场未必比齐国远等人好到哪里去。
“咱们瓦岗军如果想在乱世中拥有一席之地,就必须示恩义于四方豪杰。这一点上,咱们翟大当家做得并没有错。况且李密那厮交游广阔,招他入伙,的确可以壮大咱们的声威!”徐茂功摇摇头,制止了大伙的抱怨。这趟救援任务是赔本买卖,当日与齐郡精锐一交手,他已经发现了最终结果。“眼下咱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自己人平安地带出去,而不是抱怨当初的决定。秦叔宝和我那个好兄弟二人都不是善茬,他们说放咱们出山,可没说不在路上截杀!”
众将领都不吭声了,秦叔宝和李仲坚二人的武艺他们都已经领教过。瓦岗山上几位豪杰平素自诩没遇到过敌手,那天较量过之后,才发觉传说中的秦叔宝和李仲坚并非浪得虚名。更令人敬佩的是二人行事狠辣果断,当发觉战场情况对自己一方不利后旋即撤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并且在一退一进之间,让瓦岗军背上了一个大包袱。
“老徐,该怎么办你就言语。大伙都是生死弟兄,别兜来兜去绕圈子!”程知节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稳妥主意,瓮声瓮气地说道。
徐茂功侧过头看了看程知节,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他知道程知节肚子里又在冒坏水,笑了笑,命令:“让大伙放慢脚步,和前面的人把距离拉得再大些。人家想甩开咱们了,咱不能死皮赖脸地跟着!”
“是!”众人笑着答应,分头去约束弟兄。徐茂功再次将头转向程知节,于马背上抱了抱拳,说道:“咬金兄,茂功有一事相托!”
二人年龄相差不大,平素交情颇深。猛然间听到徐茂功突然以上瓦岗山之前的名字相称,程知节吃了一惊,咧了咧嘴巴,傻笑着回答道:“又想让我送死了是不,老程不干。刀剑无眼,你嫂子刚刚给我生了胖小子,我抱还没抱够呢!”
“咬金兄,这次必须你出马。雄信腿上有伤,恐怕担当不起来。其他人,包括我在内,武艺都不是秦叔宝的对手!”徐茂功四下看了看,焦急地解释。
“你是不想与你那兄弟刀兵相向吧。放心,此刻他也一定想办法躲着你。”程知节仿佛天下就没自己不明白的道理般,笑着安慰。
“咬金兄说得有道理,但我得以防万一。如果我预料不错,一会应该有追兵从后面杀上来。麻烦咬金兄带一票弟兄探探他们的虚实,然后咱们才能决定下一步动作!”
“哎哟,你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小心!难道姓李的真地和你一样从娘胎里就开始学兵法么?”程咬金见徐茂功一脸郑重,故作惊诧地问。
“他十四岁时才开始正式练武,咬金兄跟他交过手,应该知道他的武艺怎么样!”徐茂功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忧心忡忡地回答。
“这小子倒是学得够快!照这样下去,过两年,我老程见了他都得躲着走!”程咬金想了想,评价。“也罢,老程就给你当这块试金石。想怎么打,你尽管安排。”
“一会儿有敌军追击,你就全力杀进去。如果碰到是秦叔宝和他麾下的骑兵,别恋战,快速返回本阵。如果没看见秦叔宝和他麾下的精骑,你就一直向里杀,直到砍翻对方中军帅旗为止!我会在你身后接应!绝不让你独自冒险!”
“吓,这趟买卖可不容易做!”程咬金摇头晃脑地说道。很快,他便停止了继续跟徐茂功扯皮。远方的天空中有大队的飞鸟掠过,碧蓝的天空下,是大队的官军。
“来人,向前面的友军求援!”徐茂功大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