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他再也不想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朋友再被人毫不犹豫地作为弃子舍掉,再也不想成为世家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他还想像罗艺那样,从一个平民成长为一个英雄,甚至建立自己的家族。
如果此时徐大眼站在身边,他一定会指点李旭,告诉他官场的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置身于其中所面临的风险,远远高于战场上的明枪暗箭。
但是,徐大眼不在,此刻的旭子只能自己依靠自己。
懵懵懂懂,试图长大的旭子选择了通往成功的诸多道路中最艰难的一条。他很坦然,因为他对周围风险一无所知。
危险来临前,有经验的老狐狸总能从风中嗅出其味道。
“最近,好像弘基和仲坚二人炙手可热!”唐公行辕,素有李府第一谋士之名的陈演寿将一封信摆在书案上,低声轻叹。
书案上放着很多大大小小的信札,有的来自朝中,看上去只是一些礼节性的问候。有的来自军中,言辞中充满了尊敬。还有的用黑色木匣装着,那是李家从特别渠道收集来的特别消息,几乎每一封都关系到家族的兴衰。
此刻,摆在陈演寿手边的是一封来自朝中同僚的回信。有一位关键人物礼貌地向唐公表示了收到礼物后的感谢。在洋洋洒洒数百字赞美了主人的家世高贵和为人仗义疏财之后,于信的结尾,毫不经意地提到最近有几位大将军先后上书给当今陛下,保举护粮军中一名姓刘的车骑将军和一名姓李的校尉,并恳请皇帝陛下将二人调入他们的军中为国效力。
“叔德兄慧眼识英才,擢壮士于行伍,辩珠玉自尘沙。小弟闻之,亦为感佩……”短短几行字,就让这封普通信件有了进黑匣子的价值。
“把这封信收起来吧,找人把从靺鞨人手里买来的千年老参封一条给裴大人送去。顺便问问他,陛下估计什么时候能到,咱们好提前为陛下准备御帐!”李渊苦笑着摇头,低声吩咐。
有人要把弘基和仲坚挖走,去年的辽东之战中,八百护粮军是黑暗的战场上唯一的亮点。大将军们都不傻,他们知道自己麾下需要怎样的勇士。那些世家大族们也很聪明,李家现在式微,养不起千里驹,他们正好过来把千里驹收归门下。至于拿了这匹千里驹后是拉车还是推磨,那是拿到手之后的事情,大小家主们暂时不会考虑。
不是弘基和旭子的错,在座的每个人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但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前途远大的年青人被别的家族挖走而无能为力,这番滋味实在令人不好受。
“弘基那里不用担心,他已经是车骑将军。万岁即便有所封赏,也不会将他拔得太高。怀远镇的粮草需要人保护,所以万岁暂时还不得不将弘基留在唐公麾下!”马元规叹了口气,小声分析。“需要想办法的是仲坚,据底下人汇报,自从他回到军营,已经有五、六个大将军请他去饮酒。宇文家和薛家还亲自登门来拜谢他的救命之恩!”
“他的确对两家有恩,这种明面上的往来,任何人都无法指摘什么!”陈演寿皱了皱眉头,点评。
“是啊,即便仲坚施恩不望报。那些人也要做番样子给其他人看!”长孙顺德目光扫过李建成,隐隐地透出几分失望。
“问题都出在世子身上!”长孙顺德默默地想。“如果当时他与刘弘基共同进退,而不是胆小怕死地先带人跑回来,此刻薛家和宇文家应该感谢的就是李家。即使唐公不主动向他们要求回报,双方的关系也会缓和一些。在李家目前于朝野中举步唯艰的情况下,多两个强援或少两个对手,都能关系到家族生死。”
“但世子逃回来了,还振振有辞地说这是刘弘基的安排。作为李家附庸武将,刘弘基可能让少主深陷险地么?当时的情况下,作为一家的长子,就要拿出些勇气和决断来,毅然选择和部属们同生共死。这样,非但可以让将士们归心,也会为他自己将来打出一条金光大道。”
“可惜,世子不懂!”长孙顺德看向李建成的目光有些悲哀。“他不仅不懂,最后居然连部属们的退路都没保住。那场火一起,烧寒了多少人的心?除了追随多年的死士,没有一个幕僚会死心塌地的为一个连他们退路都保不住的家主效力。人望是靠能力和手段来巩固的,不是仅仅靠感情。可惜,这一切身为世子的李建成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