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绪怔了片刻,笑道:“很甜吗。”
染白嗯了一声。
他如今想起的时候,会恍惚,却也刻骨铭心,也许是过去太苦,所以牢牢攥在手心中的糖会舍不得吃,会那么甜,只是现在这一切似乎都离他很远了。
嗜甜的癖好大概就是这么留下来的,连收集糖纸的习惯也没改过。
如今。
他终于不再一身空荡荡,不再满目皆死寂。
他终于有了一个,永远都会坚定抓住他的人。
气氛又陷入安静的沉默中。
楚绪想知道他以前的事情,
其实他没有什么以前,更没有什么可说的,除了被打好像想不出其他的了。
他想在那些混乱又不堪的过去挑些好的事情讲给楚绪听,却发现在记忆中,除了那些一颗颗在口中咬碎的糖,再找不出其他。
楚绪安静等了他很久。
染白喉咙滚动了一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竟有些茫然。
“够了。”楚绪攥紧了手,青筋突起,“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几颗糖让他记到了现在。
可这么多年来,只有这几颗糖了。
少年安静下来。
他知道他的过去什么也没有,所以从来不愿和别人提及,只是楚绪是个意外,提了,又无话可说。
“你还有我。”楚绪抓紧了他的手,认真道:“你有我的。”
“我知道。”少年语气低沉,与往常无异:“我困了,睡吧。”
楚绪唇角轻抿,嗯了一声。
和楚绪在一起之后,染白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以前的梦了。
许是今天那道伤疤忽然在黑暗中揭露出来,才会梦到以前的事情。
在梦里。
是冗长的黑夜,挣脱不出。
男人喝的酒气冲天,面目狰狞。
按着他的头往墙上砸,拿着皮带狠狠抽他,最后把他拖到了门外让他跪着,那是个冬天,很冷,意识昏昏沉沉,好像有什么粘稠血红的液体从额头上滴落下来,模糊了眼睛,他想睁眼,但是睁不开,眼前一片黑暗,恍惚间像是听到了邻居愤怒的声音,还有男人高昂的反驳,记忆中似乎还有一个女人永远躲在角落里不肯出声,恐惧又憎恨。
他会从最开始的惊恐躲在角落中看着沐平发疯,再到后来麻木到习以为常的被沐平拖出去打。会因为丢了十块钱而一整个星期吃不上饭又不敢跟沐平说。是沐平的发泄品,是璟微的迁怒,他们歇斯底里的大骂着你是个废物,你怎么还不去死。
他当时想的是什么来着。
哦。
他在想,
为什么他还没死。
“璟白?璟白!”
他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定格在楚绪眉目间。
想来也可笑。
不过一个沐平,就能成了他到现在的噩梦。
“做了个梦。”少年微不可察的蹙眉,又很快归于沉寂,抬手擦了下额角的汗,竟恍然觉得和血有些相似,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冷汗,他哑声:“我去洗个澡。”
楚绪一直看着他,很轻的嗯了一声。
染白去了浴室,在冲了个凉水澡之后,墨发被打湿,水珠顺着凌冽的肩胛骨滑落,他看着镜子中的人,眼眸深不见底。
璟微断了联系。
沐平左右不了他。
一切都结束了。
他要。
向楚绪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