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下来,根掐了,洗一洗,撕小点儿。文乐边说边做,洗好一片之后抖了抖手上的水,会了没?
会了,交给我吧!卢景航撸撸袖子,干劲儿满满,好像每撕一片蘑菇,自己这顿饭蹭得就能稍微理直气壮一点似的。
你是不是自己住好久了。两人各洗各的菜,卢景航忽然冒出来一句。这本是寻常的一句问话,却令文乐手上动作不由得一顿。
为什么这么问?他尽量自然地反问。
你看你做饭这么好吃,家里打理得也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我就不行,一直跟父母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那屋里跟你这一比,简直跟狗窝一样。卢景航洗好一片蘑菇,放在小盆里。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文乐松了口气,回答着卢景航的话:我家里不在北京,要说自己住,那应该算是从大学就开始了吧。
哦,怪不得。
嗯。一开始也不会做饭,可老在外边吃又腻,想吃点什么也就只能自己做,学学练练也就会了。
厉害。
卢景航不由回想起文乐大学时的模样。骚气的发型,打眼的耳钉,又酷又文艺那么一个人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这画面想起来挺违和的。
文乐本身不是那种凌厉的长相。皮肤白净,眉目清淡,眼角微微下垂着,一笑起来,显得很是温柔。
脱去了那些出挑的修饰,其实这个人的气质,挺平和的。
洗菜切菜的动作熟练又自如,不仅与这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并不违和,在厨房淡黄的灯光调和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暖融融的居家感。
莫名就让人觉得舒服。
卢景航终于磕磕绊绊地把蘑菇都洗好时,文乐已经把其他的食材都处理完了。他烧上了一些水,又从冰箱里取出一小袋冰块倒进锅里。
这是什么?卢景航好奇。
自制浓汤宝。文乐把空袋子扔进垃圾桶,搅了搅锅里的水,冰块慢慢化开,清水开始变得有些发白。
把排骨汤放在冰格里冻起来,炖菜的时候再放进去,炖出来的菜会很好吃。
你太会想了。卢景航赞叹。
都是网上教的。文乐盖上锅盖等水开,行了,剩下的就是煮了,你去外边歇会儿,等着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吃饭的话,一次性炖一堆肉然后分成小份冻起来慢慢吃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哦
6、投喂
窗外是浓重的夜色,不时有寒风掠过,隔着窗子传来低闷的呜咽声。
房中满溢着炖菜的香气,触上玻璃,又悄悄凝成了细密的水雾。
若有若无的白烟在炖锅上方轻飘着,二人守着热乎乎的锅,一人一碗地吃饭。
土豆酥烂,蘑菇鲜美,浸着香浓的排骨汤,卢景航回了两碗,仍然意犹未尽。
这是多长时间没吃饱饭了。文乐看卢景航探头探脑地往锅里瞄,不由得翘起嘴角。
不够接着吃,别剩,我饱了。他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那我都包圆了?卢景航问,见文乐点头,就把锅里剩下的菜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文乐。
嗯?
要不卢景航吃着这最后一碗,带着点犹豫开口道,要不然你管我饭得了。
嗯?文乐愣了下。
我就是想吧卢景航蹭了蹭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咱俩都单身一个人,各吃各的也怪没劲的,我不会做饭,你做得这么好吃,干脆你就管管我,我按月给你交伙食费,以后出差回来,不回我妈那的时候,就上你这来,行么?
行么?文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行还是不行。
第一瞬间的反应,是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胶布,贴上身时很容易,但撕开时,是会疼的。
人是群居动物,每个人身上自然都免不了贴着各种各样的关系,而大多数关系,也并不会被强行撕开。
或许换一个单身汉来与卢景航做邻居,对于这样的提议会没有任何负担地,欣然应允。
但文乐却已经一次一次地,被撕出了条件反射。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卢景航见文乐不答话,连忙体贴地给他铺上了台阶。
文乐回过神,嘴角动了动,并没有直接回答。
我做的饭,有这么好吃么。他说。
这还不好吃么?卢景航一挑眉,一口喝光了碗里的汤根,吃得我胃病都好了。
卢景航的话让文乐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
跟他做邻居其实挺好的。足够清静,却也没有真的清静到与世隔绝。
日日间自己一个人过活,多多少少,还是会孤独的。而与卢景航的交往就像一瓶缓解孤独的药水,适时滴上一滴,中和掉积攒起的情绪,他便可以放开自己,继续在不被打扰的孤岛中平静生活。
归根结底,还是害怕寂寞。还好他的寂寞不太多,有卢景航这一瓶药来治,刚好。
好。
文乐点点头,将卢景航的提议应允了下来。
不过伙食费就不用了,你一个月也回不来几天。
那不行,伙食费还是得有。卢景航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戳了几下,文乐听到手机叮咚了一声,打开一看,微信提示好友卢景航转账5000元。
文乐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无奈地看了卢景航一眼:您就回来这么几天,这是要吃金子,还是要吃满汉全席。
太多啦那就算俩月的。卢景航对伙食费显然没什么概念。
说了不要钱,收回去吧。文乐点开消息,点了立即退还。
那不合适,我哪儿能老觍着脸来你这蹭饭。卢景航看看退还的消息,想再转,又怕这么不容拒绝的转钱叫文乐不高兴。
你就觍着脸来就行。文乐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哎哎,我来我来。卢景航见他收拾,赶紧帮忙拿过文乐手里的碗,又接上刚才的话题,那不行,我不好意思。
给钱没饭吃,我们文家的规矩。文乐手上顿了一秒,还是把碗让给了他洗。
怎么又来一条规矩,又是刚定的?卢景航笑,把碗放水槽里,又出来端炖锅。
嗯,刚定的。吃炖菜盘碗少,文乐索性坐在餐桌边也不干活了,看着卢景航进进出出的,又拿出布来擦桌子。
卢景航擦完桌子,呆着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再拉来扯去没意思。
那伙食费就真不给了?
不给了。
我就真觍着脸来了?
觍着,不觍着不让进门。
文乐说完,俩人目光对上,都是噗嗤一笑。
那你别嫌我吃得多啊。卢景航垂着眼睫,看着坐在桌边半倚着桌沿的文乐。
不嫌你,你敞开吃。文乐一双眼眼角弯下来,是一副慵慵懒懒的笑模样。
不过卢景航似乎觉得不交伙食费,那总得交点别的什么。周一一早人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文乐家门却被咚咚咚地敲响。
文乐开了门,只见一个快递小哥不知搬着哪家网上生鲜的箱子,咣当一下重重地放在他家门口地垫上。
文乐是吧?你的快递。
我的?文乐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