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德纳主教恭顺地弯腰,“我希望用我的一切才能为殿下服务。”
王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如果这是你们的想法,那么我要说现在正是你们表现自己的机会。”王子的目光扫视着这两位重臣,他们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我相信陛下会根据你们在处理这场危机时候的表现……做出他自己的决断。”他顿了几秒,又低声补充道,“我也会根据二位的表现调整我对你们的看法。”
赫特福德伯爵心里一震,他看向旁边的加德纳主教,对方的脸上虽然并无波澜,但微微弯曲的眼角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伯爵微微咬了咬牙,在这场争夺摄政桂冠的长跑当中他截至目前一直领先,要是在最后一刻被人截了胡他恐怕要沦为整个欧洲所有宫廷的笑柄了。他下定了决心,往前迈了一步,半跪在王子面前,对方的靴子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我完全是您恭顺的奴仆,我将服从您的一切命令。”伯爵恭顺的握住王子的右手,亲吻了他的手。他的低声下气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然而对于赫特福德伯爵而言,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这就是他的信条。既然要向王储表忠心,那不如就做的彻底一点。
加德纳主教有些难堪,他站在那里,进退两难。主教的膝盖弯了弯,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模仿赫特福德伯爵。他躬身行礼,让自己弯腰的角度尽可能的大,同时亲吻了王子的另一只手。
“愿上帝保佑您,殿下。”
爱德华微微笑了笑,“谢谢您,阁下。”他收回了自己的两只手,看着面前的两位重臣。
爱德华脑海里浮现出国王的身影,几年前也是一个这样下着雪的冬日,在白厅宫温暖的书房里,国王坐在扶手椅上,把玩着桌上的文件。“做国王不代表你要万事亲力亲为,而是要知人善用。”他对自己的儿子说道,“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情,并给他们相应的奖赏。”
“我不会假装我懂得一切。”王子扫视着面前的两人,“所以我把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伯爵阁下,我把军事上的一切都交给您,我相信您能守住城堡,并且结束这场可笑的叛乱。”他对赫特福德伯爵说道。
“我已经派信使调动大军开进城市了,希望您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伯爵说道。
“您做的很好,伯爵,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这是一场突袭,如果突袭未能达到效果,那么等英格兰人反应过来,这场叛乱就仅仅是一场闹剧而已。“我就不再耽误您的时间了。”王子向伯爵挥手示意。
赫特福德伯爵鞠了一躬,转过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至于您,主教阁下。”爱德华又转向加德纳主教,“我把城堡里这群叽叽喳喳的鹦鹉留给您了。”他指向房间的大门,门外人群叽叽喳喳的声音显得尤其刺耳,“稳住他们,但是别告诉他们任何事情。”他顿了顿,“尤其是那些苏格兰贵族,您要注意其中有没有和叛乱者暗通款曲之人。”
“谨遵您的命令,殿下。”加德纳主教深鞠一躬。
“至于您,埃塞克斯伯爵阁下。”爱德华转向站在他身后的约翰·达德利。“我把陛下和我的姐姐们交付给您了,请您确保他们安全,守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罗伯特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我相信他,而他信任您,所以我也信任您,请不要让我失望。”
埃塞克斯伯爵单膝跪地,“我感谢您的信任,殿下。”他的声音十分激动,“我会用生命保护两位女士的安全。”
“好了,我的姐姐们,埃塞克斯伯爵会确保你们的安全。”他又看向凯瑟琳·帕尔王后,“当然还有您,夫人。”
伊丽莎白公主哭了起来,她被今天发生的一切吓坏了。她跑上前来抱住了自己的弟弟,爱德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我保证。”
玛丽女士走上前来,她看向爱德华,“我会照顾好她的,不用担心。”她停顿了几秒,“还有他。”她看向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国王,眼神十分复杂。
王子握了握她的手。
“我们走吧,罗伯特。”他转过身来,“陛下需要休息。”
“是的,殿下。”罗伯特·达德利紧紧跟在王子身后,他们打开墙壁上的一扇暗门,走出了房间,避免和屋外的人群碰面。
王后恨恨的咬了咬牙,无论怎么说她也是国王的妻子,明明这种时候应该由她掌权,日后也应该由她摄政才对,可所有人都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她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玛丽女士正在国王的床前,而埃塞克斯伯爵则守在门口。在房间的一角,伊丽莎白公主孤独的坐在那里,她的眼圈通红。
王后微微笑了笑,她为了权力可以做一个老男人的第六任妻子,或者说是保姆,她可绝不会认输。
她走到伊丽莎白公主面前,“您还好吗,殿下?”她用自己能做出的最温和的语气问道。
……
几英里之外的荷里路德宫里,法国军队的统帅德·埃普内尔男爵站在屋子中央,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尊被打翻在地的半身像。半身像的底座写着“james iv”的字样,这正是现任英格兰国王的妻弟。他蹲下身来,把这尊雕像扶正。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大门被打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进房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随意挂着的佩剑还在向下滴着血。
“很荣幸见到您,男爵。”这位男子走到屋子中央,对着法国人鞠了一躬。
“我也很荣幸。”男爵回礼。
“我得知了您的军队的情况,真是令人遗憾。一切都有些乱了套,情况……”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
“我听说了。”男爵有些冷淡地说道,显然对于对方的直白有些不满。“但在我们开始之前,我可否有幸知道我在和谁谈话?”
“请原谅我忘记了自我介绍。”黑衣人欠了欠身,“我是萨里伯爵。”
男爵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男人,他看上去倒是相貌堂堂,倒是一点看不出来是个叛徒,男爵腹诽。
“那么,您希望我们怎么做?”男爵说道,“在我看来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王室跑进了爱丁堡城堡,而城外的英格兰军队过几个小时就会进城,而你们甚至连城市都没有控制住。”他伸手指向外面燃烧着的爱丁堡城,城里正爆发着激烈的巷战。
“我想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去攻打城堡。”萨里伯爵看上去依旧冷静,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左胳膊在微微抽搐着。
“我们没有任何装备!”男爵彻底发怒了,“您难道指望我的士兵们冒着枪林弹雨架着梯子往城堡上爬吗?”
“有几门火炮可以给您使用。”
“可城堡里有几十门!”男爵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对面的疯子,“这不可能,我无法接受!这一切已经完蛋了,该接受现实了。”
萨里伯爵直勾勾地看向对方,过了许久,他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挂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十分渗人。
“所以您打算怎么做呢?”他伸出手,拉过来一把扶手椅,坐了下来。
“投降吗?”他笑着拿起旁边写字台上的一个陶瓷的小天使像,在手里把玩着,“你们大老远跑过来,路上损失了一大半的人,就是为了专程来向英格兰人投降吗?”他轻笑了一声,“想象一下,全欧洲会怎么说呢?”他把小天使像放在桌上,“法国国王弗朗索瓦干的又一件蠢事?”
“你竟敢这么说!”男爵愤怒的吼道,他的右手握在了剑柄上。
“您觉得您的国王会对这种局面感到高兴吗?”萨里伯爵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愤怒,“您觉得他会怎么看让他沦为笑柄的罪魁祸首呢?”他恶毒的看向对面的法国军官。
男爵冷冷地盯着对方,他看上去就要发作了。
“当然,这决定权在您。”萨里伯爵说道。
“好吧。”男爵看上去几乎就要跳起来把对方撕碎一样,“我会试着进攻城堡,但是仅仅一次。”他转过身,大步走出了房间,就仿佛是在逃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