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族喘了口气,继续道:“方才赤言用传音铃联系我们,不周山突然来了强敌,那人修为极其强大,虽尚未正面看到是谁,可那熟悉的气息……赤言说,像极了天衍神君。”
话音掷落耳边,犹如惊雷炸响,将人轰得险些晕过去。
汐姮心底一片冰凉。
“他果然……去阻止了。”汐姮抬手,掌心赫然出现一把赤金神剑,嗡鸣不止,犹如龙鸣,她握紧掌中剑,身影霎时消失在原地。
从昆仑到不周山,需要一段时间。
她晚了半日才发觉不对,所幸的是她原形乃是烛龙,穿云破空,三界之中速度最快,可瞬息飞至不周山。
汐姮急急赶到时,只见下方一片乱象。
她立刻用神识探寻四周一切,果真感觉到西南方,有一股不同于所有神族的陌生气息。
是他?
汐姮拔剑冲了过去。
她想当面问清楚,他要做什么,与她挑明了便是!何必玩这种阴险的把戏!
他大可和她杀个你死我活,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她从没觉得自己做的是正义的,她只能选择保护族人,他大可全都冲着她来。
可汐姮急急忙忙赶到那里,只来得及挥剑救下正在被无渠剑追杀的神族们,这把威力可弑神的上古神剑,在没了主人之时,根本不是汐姮的对手,立刻被汐姮一掌拍到了石壁上,在石壁上拼命发颤,像是要挣脱出来继续和她打。
“是小殿下!”
“这把无渠剑……难道是天衍来了?”
“您亲自过来,难不成是昆仑的天劫石已经灭了?”
“……”
那些声音在耳边乱糟糟的,汐姮喘着气,只顾着四处寻找谢涔之的踪迹,却根本没有发现他。
他没有在这里,那他还能去哪里?
他现在对她来说,就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无论去了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未知的危险,如果她没有追上他,他都可能伤害她身边的人。
汐姮转身又要走,在半空中飞了一半,却突然一股尖锐的疼痛扎进心口。
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干,她疼得抽了口气,没控制住气息,整个人往下坠去,半空中有人把她一接,稳稳落在了地上。
烈焰如火,玄金赤瞳,是赤言。
疼痛还在蔓延,汐姮痛苦地弯起腰,赤言用力扶着她的肩,四周的神族俱都惊呼一声,急急涌了过来,都焦急地看她如何。
“怎么突然掉下来了?”
“是不是受伤了?这把剑阴险得很。”
赤言垂着双目,用力抿着唇,他突然知道了什么,此刻头一次如此沉默地不说话,只用力地扶住怀中的小姑娘。
许久,他听到她虚弱地叫了他一声。
“赤言……”她小心翼翼地,像是突然迷茫无助,问他:“我心口疼,是不是哥哥他……不太好?”
北域最高的灵台之上,谢涔之已与北荒帝君下了第三局棋。
“茶饮三杯,棋下三局,便该散场了。”
两个满头白发的男人相对而坐,皆是天下最美的神祗风姿,只是一个虽力量已至崩溃,那浩瀚的神力仍支撑着四面八方的北域地界,而另一个,虽虚弱犹如凡人,却沉稳冷静,气场不输分毫。
北荒帝君玄缙执起一颗白子,最后落下一子,拢袖淡道:“万年前,君与吾父这般下棋,一局之后,便是反目成仇,杀我神族无数,可曾后悔?”
谢涔之道:“天道灭神族,是命定之势。”
“君便顺应这大势?”
“我谁也不顺,可惜,北颜始终无法理解。他意欲强行抵抗天道,可终究难挡此劫,可谁知,真正破劫之法,是在万年之后?”
玄缙抬起眼睛,威严又冷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眼前这个人,既是天衍,又不是。
玄缙亦有过年少轻狂之时,当年北颜帝君执掌天地,玄缙唯父命是从,父君在他眼里,威严而强大,乃是这世间最强的神,而这样让玄缙可望不可即的父君,身边最亲近之人,便是这位天衍神君。
玄缙当年对天衍亦是尊敬的。
父君威严公正,他比父君更令人畏惧,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甚至,连许多神族都不及他半分无情。
直到天衍杀了神族,玄缙才开始恨他,他拼尽性命和二弟一起护住尚未出世的妹妹,二弟魂飞魄散,玄缙忍着锥心之痛,战至力竭,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世事当真难料,当他终于成了父君那般的神族之主,天衍的元神却与无渠剑灵合二为一,成了如今的谢涔之。
玄缙在汐姮的记忆里见过他。
他妹妹在人世间两百年的劫难,都是来自于他。但他,只能从记忆里看到表面上的皮囊,在今日见面之前,他都未曾认出这属于天衍的一半元神。
沾染凡尘的天衍,为情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