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树干处理的差不多,用几股粗壮的麻绳套在头上,几个男人分站在左右,结实的木棍穿在麻绳上,抗在肩上,一起喊着,将木头扛上爬犁。
树木茂密的地方,爬犁拉着长长的木头不好走,所以一次只能拉一根,有人牵着马走,旁边还有俩人看着左右和后头,别让木头刮蹭到旁边的树。
拉回来的木头卸到空地上,李青文拿着斧头砍几下,待树皮露缝,便用手抓着树皮往下撕扯。
撕下来大树皮留着做防水的顶,小的树皮拿去烧。
江淙和蒋立平已经选好了一个向阳的地方,清理完地上的雪,正用木棍粗糙的画线,一边干一边寻思这屋子该咋盖。
树皮还差一小块了,李青文突然停下来,盯着北方看,道:“我好像听到狗叫了……”
自从到这里,李青文这话说了不下几十遍,一众人都无奈的叹气,“没有,是风的声。”
又停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是风声,李青文悻悻的接着干活。
扒掉皮的木头光溜溜的躺在地上,一棵棵的涂抹上蜡油,这些蜡油是加了防虫的药煮的,抹到木头上,也不知道作用多大。
众人围在旁边,比划着,这玩意该如何切,如何锯。
那边选好地基,便开始平整地面,用大木头墩子夯实角角落落,放好石头和木头柱子。
若是有精通盖木头房子的匠工,在动手之前,对木屋里外样子在心里和脑袋里过上无数次,早早的动手修整梁檩,做好榫卯。
奈何他们都是门外汉,得先把一整根木头放到支撑的石头和柱子上面,然后再蘸着红果子汁在树干上画印,用锯子把划线的地方一点点的割成薄片,割完薄片一块块的刨掉,露出一个圆滚滚的榫槽,这便做出来一个“嘴”。
另外一根木头放在这个嘴里,被紧紧的咬住,这两根便固定在了一起。
其他的也用一样的法子,嘴舌相咬,咬的越紧,也越牢固。
没有一个人想要浪费木头,做的时候都很小心。
再小心,第一次做难免也会手误,废了的木头就会被扛下来,用锯子弄成木条,留着做门窗。
除了蒋立平他们,村里这次也来了几十人,十几个在那做蜡烛就足够了,一部分人去外头巡视,要是运气好,晚上还能带点野物回来。
当然,带的多少有时也跟运气没关,譬如箭法极差的,不但打不到猎物,还得去一次次去雪里找箭,手冻肿了还得藏着点,当然不管藏的多严实,还是少不了被其他人笑话。
李青风带着人背着篓子去采药,药材虽然不能吃,但是能卖钱,周瑶教,他很上心,哪种药材贵,哪种便宜,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剩下的人都在盖木屋,三五个人一面墙,四个面同时起,其余的打下手。
李青文就是那个打下手的。
他打下手并非刨木头,或者锯口子,而是做饭。
一天三顿,一顿用油炒面糊弄过去,一顿高粱米饭,一顿煮冻饺子,冻饺子是在家里做好的,有的是白菜馅,有的是白菜豆腐馅,这俩并没有啥不同。
各家各户的盐都腌菜了,酸菜还没腌好,他们恰好这个时候离开家,馅里放点大酱都算是提味了。
面是特意磨细的高粱面,饺子个头也挺大,就是没味啊,还不如啃几个果子。
大家伙到边城,刚吃几顿饱饭,倒不是挑剔,实在是不好下咽,就连李茂群都得皱着眉头往下吃。
看他们吃的痛苦,李青文也没法,他这次也只带出来一点点盐,数着盐粒子下锅的滋味也难受。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想,再忍忍,待去了临肃,就是把脑袋给削尖了,也得弄到盐!
毕竟要干重活,不吃盐可没劲。
想了想,李青文开始煮高粱米饭,煮好的饭放着沥水。
秋末的野物油脂最厚,打到后,就能炼出很多油,把带来腌肉切碎,放到油锅里炒上一会儿,然后再倒米饭,一边翻,一边捣碎里面的饭团。
腌肉里面有不少盐,当菜吃可禁不住他们这些无底大口,混在米饭里正合适。
他这边才动锅,盖房子的那些人就闻着香味看过来,鼻子不停的耸动,迫不及待开始想着今天这顿饭食。
煮饭不麻烦,米下锅,时不时的搅几下就成了,炒米饭略微有点费事,得一锅锅的炒……
可能是人多的饭做多了,虽然手臂酸痛,但是二十多锅李青文一个人就炒完了。
放下木铲子之后,总觉得胳膊好像粗了,李青文盯着江淙因为干活而挽起的袖子露出的小臂,想着,自己的肉能长那样就好了。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但大家伙已经被香味勾引的腹鸣声阵阵,见李青文发呆,胡立川便凑上来道:“江淙好像饿了,我刚才看他嘴都白了。”
李青文站起来,高声喊道:“吃饭了!”
这个时候谁也不管时辰了,欢欢喜喜的跑到帐篷来,不用李青文,直接用碗去盆子里舀炒饭。
这也是门技艺,手艺好的,碗插进去,盛出来的米饭冒尖,手艺差的,只就有大半碗。
炒饭是松散的,不如煮米饭粘,这个时候手法的高低立显。
张玉海一直是这门手艺的佼佼者,手都不会碰到盆里的饭粒子,轻轻松松就能盛出比别人更多的饭。
因为他家穷,兄弟姐妹多,抢饭快,下手准,在坐的这一个个,无人能出其左右。
像是李青勇,碗还没伸进去就砸地上,这种祖师爷赏饭不赏饭的不说,他现在得去找碗才能吃到嘴里……
怕晚了剩不下几个饭粒子,李青勇直接端起了盆,盆底还有一些,也不知道够不够一碗。
米粒油汪汪的,中间夹杂着咸肉碎,香的让人闭不上嘴,只不停的往里扒拉饭。
李青文坐在树墩子上,一边吃,一边用筷子把碗里的肉粒挑出给小四哥。
李青风一嘴的饭,模模糊糊的说了声“乖仔儿”,结果不小心喷出来几粒,赶紧又闭上了嘴巴。
这顿饭吃的酣畅淋漓,一个米粒都没剩下,陶锅锃明瓦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