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这一世,赵穗穗对姥姥姥爷的印象,也仅限于半年一次的书信联系。
明明都住在京市,赵穗穗其实都不知道姥姥姥爷长什么样......
所以当冯荷突然说要去姥姥姥爷家的时候,赵穗穗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赵穗穗也没有排斥,反正对她来说,去哪玩不是玩呢?
在家吃完早饭后, 冯荷就和赵奶奶提了说要回娘家一趟。
赵奶奶叹了口气,说:“唉,也是该去看看了, 你帮我跟亲家公和亲家母都问个好。”
冯荷垂了垂眼, 低声应了一声。
赵奶奶拉过她的手, 拍了拍说:“这次好好去看看,你也别太担心了,那边有人看着呢, 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赵穗穗在旁边听着,觉得她妈和她奶奶之间的对话有点奇怪。
准确地说,是聊到她姥姥姥爷时有点奇怪。
在去往冯家的路上,冯荷的情绪有些低落。
赵穗穗和赵景程不知道怎么回事,察觉到了之后也没有再玩闹了,而是乖乖跟在父母旁边。
冯家不像赵家那样住在大院里,而是住在胡同里的一个四合院里。
这个四合院看起来很是气派,只是外墙上贴着的各种大字报破坏了这份气派,让人瞧着有些害怕。
赵穗穗哒哒哒地跑过去,扬起小脑袋看上面写了什么。
虽然她现在识字还不是很多,但囫囵看下来,也知道上面写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赵景程站在赵穗穗的旁边跟着她一起看。
赵穗穗悄悄用手肘捅了捅自家哥哥,小声问:“哥哥,这写的是不是我们姥姥和姥爷啊?”
赵景程点了点头,同样小声回答她:“没错。”
赵景程比赵穗穗要大上两岁,懂事也要比她早,所以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咱们姥爷是资本家,但是是好的资本家。”赵景程凑到赵穗穗耳边小声地和她解释了一句,“不过现在大家都不听还欺负他们!”
说到这里,赵景程有些气愤,他之前在京市这边上学的时候,就有人因为他姥姥姥爷的身份来骂他欺负他。
“他们怎么能这样啊!”赵穗穗握着小拳头也有些生气了。
她当然是相信哥哥说的话了,难怪妈妈一提到姥姥姥爷就有些难过。
两个小孩在这边嘀嘀咕咕的,赵浩阳看不下去,直接把两小只提起来说:“你俩在这干什么呢?快进去了。”
“哦。”赵景程和赵穗穗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跟着父母进了四合院里面。
冯家以前在国内也算是个叫得上名字的大家族。
新国家建立前的政权崩溃让冯家内部出现分歧,不少族人都急急忙忙地远走港城或者海外去了,只有冯荷的父亲冯远信选择留了下来。
当时留下来的冯远信受到了很大的善待,被划定为民族资本家。
冯远信也不愧于自己民族资本家的身份,在建国后积极参与配合国家工商业的改造工作,带头将自己名下的产业实行公私合营,为推进当时的国家政策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运动爆发后,冯家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很大的波及。
虽说有领导的关照,但家里还是被打砸了一番,平时的小打小闹也是不断,他们甚至差点被赶出住得好好的房子。
眼前的这座四合院原本就是冯家的私产,运动前他们一家一直住在这里。
可运动过后,也住进了不少其他的人,只给冯远信两口子留了偏房的两间屋子。
赵穗穗一家走进四合院的时候,立马引起了院子里其他人的注意。
主要是因为搬进来这四合院的人住了几年了,彼此之间都互相熟悉了,可从没听说过哪家有这么出众的亲戚。
再者赵浩阳穿着一身军装,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众人打量的目光让赵穗穗很不习惯,她往赵浩阳身后躲了躲。
冯荷对于这些住进她家的陌生人也没有要寒暄的意思,直接往院里的某个方向走去。
而院里的人看着冯荷前去的方向,对视了一眼后,都忍不住撇了撇嘴。
冯姥姥和冯姥爷看起来并不怎么与院中的其他人打交道,冯荷几人走过去时,屋子的门都是掩着的。
冯荷着急地推了推门,朝里面叫道:“妈,你在吗?”
屋内很快传来凳子被踢倒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拉开,一个穿着粗布蓝棉衣的五十多岁的妇人出现在门口。
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好一会儿才说:“阿荷,你、你们怎么——”
此人正是冯荷的母亲何婉之。
冯荷见到自己好久没见的母亲,眼圈也立马红了,叫了一声:“妈——”
赵浩阳抱起两个孩子,走到冯荷旁边,挡住了院子里往这边窥视的视线,同时对快要抱着一起哭的母女俩说:“妈,先进屋说吧。”
“哎,对,快进来。”何婉之擦了擦眼睛,侧开身子让女儿女婿赶紧进来。
等大家都进来了,她又把门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