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慕青握了握拳。
他大颜芷九岁,早就过了该说亲的年纪。李新柔几次提起,都被他以先考取功名的理由挡了回去。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为了什么。
随着年岁渐长,他对珠珠的那份爱护之情不知何时就变了味儿,他看似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无比卑劣的心思。
他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会忍不住心头悸动,想要把她抱在怀里,以一个另外的身份,永远与她在一起。
可她是他的妹妹啊,他怎么能起那么龌龊的心思呢?
他煎熬着,痛苦着,直到她越长越大,出落得愈发明媚动人,求亲的媒人都踏破了家中门槛。
直到颜芷被宦官们看中带走的前一天,颜慕青听到爹娘正在商量着把她许给哪一家。
他再也克制不住,强闯进了屋中,向爹娘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李新柔大惊失色,当即就将他臭骂一顿,骂他不知廉耻,太过荒唐!
她说:“珠珠一直都把你当亲哥哥敬重,你说你要娶她,难道是要告诉她身世,让她痛苦,让她觉得我们养她,就是为了把她当做童养媳吗?”
爹却觉得可行。
珠珠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姑娘,本就知根知底,两人若在一起,就是亲上加亲的美事。
颜慕青想,他再等一段时间,等慢慢说服了母亲,再去向珠珠表明心意,或许就能成了。
可这一切都被先帝破坏。
如果他早一点,不管不顾地先与她成婚,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颜慕青跪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上渐渐觉出冷意。
院中却出现一阵喧闹声,颜芷跳下马车,看见正堂中亮着灯,当下也没多想,提起裙摆就朝着正堂跑了过去。
“爹,娘,哥哥!”
颜芷一把推开房门,正看到哥哥背对着自己跪在地上,不由僵在原地。
“你们……”颜芷踌躇道,“怎么了?”
李新柔面色一变,慌忙抬起袖子沾了沾眼角的湿意,掩饰道:“你哥哥惹你爹生气,我们正罚他呢。”
颜芷看看爹娘,又看看哥哥挺拔的脊背,小声道:“哦。”
“珠珠,你先回房吧,”李新柔道,“你哥不听话,让他多跪一会儿。”
颜芷只好应了一声,却又不放心哥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见她消失不见,李新柔才松口气,语重心长地对颜慕青说:“你要注意分寸,可别再越界了!你妹妹对你没那个心思,若是让她发现了,你让她以后还怎么亲近你?”
颜慕青垂目盯着眼前的地面,一动不动,良久才“嗯”了一声。
颜芷回到房中洗漱一番,换了日常的衣服,又探着头往外看正堂的动静,直到看见哥哥从正堂出来,回到与她一墙之隔的次间,她才拿了一个药瓶,小心翼翼地溜出房门,走到哥哥房间的外面。
“哥哥,”颜芷小声敲门,“你休息了吗?”
没有回应。
颜芷忍不住皱起眉头,正想再敲一敲的时候,颜慕青从内打开了房门。
冰凉的夜色下,他看向颜芷未施粉黛的清冷眉眼。
“你来做什么?”颜慕青哑声问。
颜芷举了举手里的药瓶:“我怕你膝盖受伤,来给你送药的。”
她猫着身子,从颜慕青腋下钻到房中:“你就算被罚了心情不好,也好歹让我进来嘛,外面好冷的。”
颜慕青顿了顿,关上房门,转身看她。
他刚把外衣脱下,身上只剩了中衣。
颜芷拽着他让他坐到矮榻上,蹲下身撩起他的裤管,果然看到冷白的膝盖上泛着一小团乌青。
颜芷忍不住咂舌:“哥,你又犯什么事了,竟然惹得爹在上元节的时候罚你。”
她打开药瓶的盖子,朝掌心磕了两下,倒出一团青绿色的膏体。
药膏清清凉凉,由颜芷指尖蘸着,轻柔地抹到颜慕青的膝盖上。
颜慕青低头凝望着她,心里的苦涩越散越开。
颜芷久没听到他答话,不禁抬头看去:“哥哥?”
颜慕青道:“爹娘嫌我没有好好读书,所以训斥我。”
颜芷杏眼一瞪:“居然还嫌你不好好读书?你可是扬州的解元!”
颜慕青笑了笑:“望京城才子众多,我这点水平,确实不算什么。”
颜芷道:“那你可更要好好努力了,我还等你好消息呢。”
她涂好一个膝盖,又从掌心蘸取一些药膏,去涂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