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宁强忍着想缩脖子的冲动,还是很没胆地解释了一句:“东格财务部总监把他的名片推给我,说是关于东格并购英世利,大严总有与融资相关的问题咨询我,我才……加的。”
这倒不全是假话,后半句的确是严礼征申请加她时给出的理由。
不过季宁当时就疑惑:那么大的案子,轮得着跟她一个注册会计师证都没拿到手的底层审计讨论?
严北承更是不必说,一向擅长戳要害:“百思上有合伙人,下有高级经理常驻东格,他想找人咨询,再不济也是找你上司的上司。”
“……”
嗯?这话就差没直接说“记住你审计民工的身份”了吧?
季宁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反应过来,不止奓毛,毛都奓飞了。
她瞪着严北承,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忽地扭头推门下车,关门时也没控制力道。
“砰”的一声!
严北承闭了闭眼,短暂的安静后,下车去拉季宁手腕,被她甩开。
季宁气呼呼地往前走,脚下每一步都踩得很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气一样。
严北承在后头沉默地看了会,抬脚跟上。
他身高腿长,步子自然也大,很快便来到季宁身侧,并在她用力过猛险些崴脚时,及时扶住她。
却惹得季宁更气了,在确认了自己站稳后,再次用力甩开他。
严北承垂眼望着自己落空的掌心,半响,终是笑了笑,有些无奈。
这样子鲜活地跟他生气,总好过疏淡到话都说不上几句。
一年,两年,三年。
经年的空白守候。
进了单元门,昏暗狭小的楼梯里,严北承缓步落在后面,能明白季宁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是为何,对其剧烈程度却不太能理解。
其实不要说严北承,季宁自己都不能说清楚。
即使严北承说的是事实,可能并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剧烈反弹的情绪。
没再听到身后动静,季宁脚下重重的踩地声不自觉收了。
抵达四楼时,忍不住用余光往后觑了一眼。
没人。
就这么走了?
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变得沉下来,连要摁门锁密码的手一时都抬不起来。
季宁垂了垂眼,就那么站在门口,好半天没动。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进入眼角余光,她垂在身侧的手才起死回生般曲了一下。
下一秒,倏地抬起。
摁密码前,季宁还转过头,特意朝正上楼的严北承说了句,“你把头转过去,我要摁密码了。”
“……”
在她开了门又要关门时,严北承抬手稍挡。
他静立在门口,没有跟进去,微垂着头看她。
眉眼被笼在昏昧不明的光影里,冷清又沉静。
“如果刚刚那句让你不舒服,我撤回。但你知道我要表达的不是这个。”
内心还是不认同她,只表面上撤回有什么用。
季宁抿了抿唇,脑袋半垂着撇向一边,赌气一般道:“我不知道。”
顿了顿,忍不住似的,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们也不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音落下,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门半开着,楼道里过堂风打着旋儿吹进来,凉飕飕地往身上招呼。
季宁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没关系?”半晌,头顶男人的声音落下,语气平而淡,“睡了都叫没关系,那怎样才叫有关系。”
嗡的一声,季宁脑海里仿佛绽开了漫天烟花。
血液倒涌到脸上,周围空气似乎都一下热起来。
季宁不知道严北承是怎么面不改色将这种话说出口的,她只知道自己是承受不住了。
极度的羞愤下,季宁也是佩服自己,居然还记得伸手将严北承挡在门口的手拨出去,才“砰”地一下关上房门。
门板被关得震天响,也不足以驱散满身的怒意和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