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可以!”苏曼笑着,又问道,“那我这个月底等您和汪书记消息?”
欧县长:“……”
啥叫顺杆爬?这就叫!
…………
说话间,汪书记已经将苏曼带来的建房计划……好吧,用建房实操指南来形容它会更合适的计划书给看完了。
很详细、很具体、很有实际操作型;
很简单、很易懂、很让人一目了然。
只十来分钟的时间,汪书记就把全部内容从头看到尾,这让他不光对推广各厂建房这件事情有了一定的把握,还对苏曼的能力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在这篇建房实操指南中,无论是字里行间透露的学识、见识和文笔,还是流露在具体步骤中的野心、远见和细节,都足够能让汪书记意识到,作为撰写者的苏曼的高能力、高水平才华,和她虽有私心却也不能否认半分的,对想要改变、提高花阳县生活水准的坚定决心。
这让一直以来都扎根在花阳县,心里也同样期盼这个地方能够越变越好的汪书记彻底放下了对苏曼之前手段的抵触与防备,升起了不少对她的欣赏。
“小苏同志,关于你拿来的另一个计划书,我和老欧肯定会认真阅读,好好研究的,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只是弦子当务之急的,是关于县里各厂建房的事情。”汪书记开口加入了对话,“像是这里,你写了一条贷款盖房,可钱都是工人出的,咋又成了贷款,需要还贷呢?”
“您是问我写在纺织厂集资盖房案例后的另外方案吧?”
“对,头面写的的确是关于纺织厂全体工人集资购房。”
汪书记能理解这两种集资方法的意思,但却不明白苏曼为啥会在已经有了纺织厂这样具有实际操作性的方案以外,又写出了这样略显不稳妥的贷款方式。
这年头的人大多还是求稳,像抵押贷款这样的形式,也几乎都是得等到再过几年改革开放以后,才能够有所普及地面向大众,被更多人所得知,但真的有勇气尝试的人,仍是占少数。
更多的人在缺钱的时候,还是更愿意先向身边的亲戚朋友借钱,或是向单位申请预发工资这样更加稳妥,也不用利息的方式。
汪书记的发问,主要是担心苏曼在计划书提出的贷款盖房会让厂子、工人背上负债,怕各大厂子一心只想着建家属院而贸然去贷款,最后反而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完汪书记对贷款所持的疑虑态度后,苏曼道:“我在计划书中所提到的贷款盖房,并不是让厂子去找银行或是合作社进行贷款,而是让工人向厂子贷款。”
汪书记更加不解:“这,工人们怎么跟厂子贷款呢?”
苏曼解释道:“这样的贷款形式和方法都很简单,操作起来也很容易,更不会有任何风险。像是纺织厂之前之所以是由工人们全款集资盖房是因为纺织厂账上没有钱,只能通过工人集资才能有钱盖房,但为了凑齐盖房的钱,我们纺织厂这边可是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凑够钱。虽然我们是一口气把钱凑够了的,可工人们身上都背了不少跟亲戚朋友借钱的债务不说,厂里头为了凑钱也是浪费很多时间……所以,在总结了纺织厂的集资经验后,针对县里其他厂子,我就想出了集资贷款的办法——”
关于由工人向厂子进行贷款的办法,用更形象的解释来说,就跟开发商和购房者的关系一样。
由工厂出钱盖房,工人们想要买房,但又一笔拿不出那么多钱的话,就可以用工资一笔一笔的还,就跟贷款买房一样,每个月直接扣掉一定量的工资,直到还清自己所定下房子的钱。
这期间,要是钱没还清,房子就建成了,他们也能先住进去。
或者是,房子还没建成,钱就先还清了,再等等也没啥关系。
反正工厂一时半会也不会倒闭,工人们也都是谁都不肯丢掉的铁饭碗,谁都不用担心房子会变成烂尾楼或是给了钱不交房,厂子也不用担心工人会还不上钱,或是赖在房子里住着不给钱。
这办法想出来容易,但对于苏曼而言,却并不适用,纺织厂是账上没有资金可给工人们贷款盖房,公社那几个厂子则是工人们在这两年攒下来的钱就够了,不需要厂子出钱,所以苏曼也就没用这个办法,只在计划书里也是简单写了两句。
说实话,她也不觉得这个办法是具有实操性的。
——要是县里这些厂子都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的话,那也不至于一直到现在都不建房,一个个还都跟饿狼似的,眼珠子冒绿光地盯着她们纺织厂的建房进度。
这一看,就是没钱给厂里所有工人盖家属院,或者说是不敢冒险把公账上的钱都拿出来盖房子!
因此,苏曼几乎可以肯定,等欧县长和汪书记两个人去询问其他厂对建房想法,让他们选择用哪种方式集资盖房的话,那几个跟老茄瓜一样,老奸巨猾又谨小慎微,还特别爱眼红别人,背后说小话,搞私下小团体的厂领导们,肯定会选第一种集资方式。
不光是他们没钱,也不愿意冒险,还因为这个方式是已经经过她们纺织厂验证过的可靠办法。
苏曼将另外几个厂长的心里拿捏得透透的,却奈何汪书记对贷款盖房这个概念太过好奇,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同对方说明道:“贷款盖房,可以是由厂子全权出资,之后以工人的每月工资进行有比例的扣款,直到把相应的房钱还清;也可以由厂子出一半钱,工人们出一半钱这样,减轻双方的负担……”
正在苏曼说着关于贷款建房的一些操作环节,欧县长和汪书记也在认真边听边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打断了屋内的良好学习气氛。
“进来——”
“什么事?”
欧县长和汪书记两个人同时开口,将门外的马秘书喊了进来。
马秘书和苏曼也是老熟人了,见到苏曼在场倒是也没刻意避讳,直接开口说道:“县长、书记,几个厂子的厂长同志过来了。他们是在苏厂长到了以后才来的,但已经在会客室等好一会了,您看……”
欧县长蹙眉道:“他们几个厂长这时候不在厂里监督工作,这时候跑过来干啥?”
“他们……”马秘书犹豫地看了一眼苏曼,低声道,“他们似乎是想要过来找您和书记说一说关于……关于纺织厂建家属院的事,给我感觉是有点,来势汹汹,像是想要您和书记给他们撑腰、立威的意思。”
屋里头的这几个人里面,就没有一个笨人,都不用马秘书多说后面的话,只他刚刚犹豫着看向苏曼的眼神,就足够让欧县长、汪书记和苏曼明白那些厂长不请自来的原因和目的为的是什么。
若是今天没有苏曼主动过来交计划书,又毫无保留,悉心解答建房相关细节的话,那么以汪书记对苏曼之前所做之事仍有芥蒂的态度来看,他或许真的会受这几个厂长的撺掇,借助身份向苏曼施压,让她将纺织厂建房的相关事情说出来,要求她分享出来。
但如今,苏曼已经用她的实际行动,彻底卸下了汪书记对她的防备不说,还通过她自身的才华与能力,成功触发了汪书记想要栽培、重用她的好感——
这下,任凭这几个厂长打多少篇腹稿,想了多少卖惨的说辞,也都无法撼动两位大领导的心不说,他们更是主动朝木仓口上撞了上来!
马秘书这边话音刚落,就见欧县长的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汪书记更是拍着桌子喊了一句:“简直是胡闹!”
苏曼可不是那种爱拱火的人……啊。
在她看来,煽风点火纯属低级技能,上眼药的最高标准应该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于是,没等欧县长和汪书记开口,苏曼就带着一脸了然的落寞,与暗藏的失落,站起身,说道:“既然几位厂长等很久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计划书留在这里,欧县长还有汪书记您二位正好能跟几个厂长说这事。我想他们几位也肯定是听说了厂子建房的事,也着急想给各自厂里头的工人谋福利,我这份计划书要是能帮到他们,就最好不过,但出于厂长同志们对我的误会,我希望书记和县长能别告诉他们这计划书是我写的,免得他们心里别扭,再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苏曼语焉不详地连续说了几个“误会”后,故作歉疚地一笑,便不顾两人欲说出口的挽留之词,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离开了办公室。
真可谓是,挥一挥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