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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3)(2 / 2)

嗵一声,水花扬起,水面泛起大圈涟漪,漾开了,又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枪炮声划破了村寨的安宁。

所有人都慌起来,当地联络人索吞倏地奔到窗边,向着北边眺望一瞬,扭过头看着厉扬,神色紧绷,却并未开口。

缅甸多年来内战不断,乱成一锅粥。茶山这一带以往尚算安全,只是近来两方矛盾愈演愈烈,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炮弹就得落下来。

不等了!乔朗站起来,拢起身上褂子,这人一准临时变卦了。老厉,我们先回国。对方恐怕比我们消息灵通,掐着时间点来杀我们一刀,想趁乱用底价把茶山抄走。

厉扬从窗口看出去,望见了升起的浓烟,先撤出这一片,去仰光,不急回国。

生在和平年代的人,不可能了解战争的残酷与恐怖。

紧张的索吞得了指令,立刻狂奔而下,高声将他们的人喊来,两辆吉普车载着七八人,沿着漫天飞尘的坑洼土路,在发动机野兽般的咆哮声中,冲进了密匝的林区。

桁州,许尧臣没等来厉扬的回复,想着他大概下地干活当农民去了。捱到中午,跟着剧组同志们草草吃了份盒饭,下午,他和辛萌一人用了两包纸巾,鼻涕不断,眼见着感冒是奔严重去了。

晚上有夜戏,到十点半收工,辛萌已经要厥过去了,许尧臣头重脚轻,一脸衰相,怕是汪导多拍一条,他们二位就能横尸当场。

回到酒店,许尧臣什么也吃不下,洗了个战斗澡就裹被子里睡了。

破碎的梦里,光怪陆离的画面开始牵拉他的神经,像有尖锐的刺扎透了皮肉,疼得厉害。一猛地,许尧臣睁开了双眼,在黑沉沉的房间里,一时竟缓不过神。

薄棉短袖湿透了,额头上满是汗。

许尧臣下意识咽唾沫,嗓子眼里登时被撕裂一样地疼。

无奈,只得起来捞口水喝。

拧开灯,他一手拿水一手看手机。

凌晨两点半,有微信,却没厉扬的消息。

一杯水灌下去,乱蹦的心率没平复,反倒慌得没谱了。

许尧臣解锁手机,犹豫了两秒,给厉扬打过去连续不断的忙音,没通。

他接着又拨了三四遍,五分钟过去,同样的结果。

打给吴曈时候许尧臣开了免提,手里没停,有多厚穿多厚,秋衣秋裤毛衣全往身上招呼。

打到第三个,接通了,那边略显得嘈杂。

许尧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酒店又是怎么上的出租车。

航班没有了,只剩下晃着走的绿皮车,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回去。他从火车站又折返回机场,坐在麦当劳里等早班机。

他不能等了,他必须在这儿,看着归途,才能喘口气,才能呼吸。

流弹击中、摔落山坡许尧臣想象不了,他这一代人,从出生起,就不知道战乱是什么模样。

可这又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他一面知道不是虚幻,一面又认为是假象,直到登机坐稳了,才找到零星的实感。

如果他死了,那我要怎么活呢?

很迟缓地,他生出了一个疑问。

第67章

邹阿立在机场接到了许尧臣。

突如其来的行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许尧臣登机前狠命搓了把脸,给陈妙妙和刘铮打了电话,把俩人从被窝里薅起来,简略说了情况。于是在他踏上归程的同时,陈妙妙也赶了早班机,奔向桁州许尧臣跑了,剧组等于开了天窗,陈妙妙得过去给他拾掇烂摊子。

几个小时前,吴曈在机场接到许尧臣的电话,匆忙间,来不及讲前因后果,只说两方交战的流弹击中厉扬左臂,他为了护住乔朗,从半山坡滚了下去。当地医疗条件不乐观,关正诚闻讯险些白了头,把能找的人全找遍了,这才包机把厉扬和乔朗连夜接了回来。

许尧臣让吴曈有空了给他看看厉扬,吴曈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

救护车上,他头上脸上的血迹都没抹干净,身上搭着薄毯,露出来的棉麻衬衫破得跟流浪汉一样,深褐色的印子从左臂蔓延过来,塌在胸口,让人瞧着如同命悬一线了般。

小臣啊,这会儿开始堵车了,你听叔的,在车上闭会儿眼。邹阿立从后视镜里看许尧臣,看看眼睛熬得,兔子一样了。喏,你手边有热粥,早起阿姨煮的,喝两口。

座位旁支架上放着焖烧罐,许尧臣拿起来,跟罐子上的狗对视了一眼,不听使唤的大脑里往外蹦杂乱的念头:陈妙妙搞批发么,得有一百个罐了吧?

他拧开盖子,机械地喝粥,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甜是咸,反正灌进了肚子里。

空了许久的胃乍然被塞了热粥,开始闹腾起来,一时疼又一时恶心。许尧臣烦躁地合上眼皮,强压着,靠在头枕上让两只眼歇一歇。

过去的将近八个小时里,他整个人像被一根弦紧紧绷住了,知道得站稳了,不能歪斜不能倒,狗屁倒灶的眼泪更是一文钱不值,掉下来也是无用。

从机场到市中心医院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碰上早高峰,愣是堵满了两小时。许尧臣到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人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

他进了医院大门,说不上为什么,竟被亮堂的白炽灯晃了眼。

问了导医台,找着重症医学科,楼道里堆着一撮一撮的家属,气氛沉得人抬不起头来。

许尧臣眼睛看不清人,低头摸手机,没等拨号,就让人拍了肩膀。

臣哥,吴曈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觑着许尧臣的脸色,你熬了一宿吧?那什么,关董和公司几位领导刚走,要不就能碰上了。

也不熟,没事,许尧臣下意识地应他话,应完了,喉咙用力地滚了两下,压着撕扯的疼,问,他怎么样?

软组织挫伤和骨折都不严重,打进左臂的弹片是贯穿伤,也幸亏处理及时当地联络人叫索吞,从前当过兵,经验丰富的很,一出事就跳下去把老板给救上来了。咱们的大夫说,虽然失血多,但不致命。吴曈语速快,连珠炮似的,像是怕慢一秒,就要把许尧臣吓倒,手术结束以后醒过一次,这又睡了。

一颗心落到实处,许尧臣的三魂七魄总算一片片归位,他抿了下干燥的嘴唇,理清了脑子里的线团,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当地武装冲突大部分在北部边境上吗?

这也说不好。吴曈把他引到避人的角落,具体是什么方面的交战现在没确切消息,所幸范围不大,持续时间也不长,要不老板这次是真悬了。当时索吞一听见枪炮声,就带着老板他们从寨子里跑了。也是不凑巧,一共两辆车,一辆在半途爆了胎,换胎时候跟那帮民间武装迎头撞上,这才遭了殃。乔先生说他当时没站稳,险些摔到山坡下,老板为了拉他,结果自己掉下去了。

嚯,原来是英雄没当成,一个猛子摔成了狗熊。

许尧臣一双锋利的眉微扬,找回点精神似的,真是英勇那乔先生伤着没有?

倒是没有,就几处擦伤,不严重。吴曈道,本来乔先生要留下等着,后来被白总连拖带拽给带走了。

许尧臣靠着墙,脊梁却挺得直,他看看胡子拉碴的吴助,于心不忍,你也回去吧,我在这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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