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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6)(2 / 2)

顾玉琢立刻来精神了,你妈的,狗东西,背着我动刀了?

服了。顾玉琢,你他妈是不是傻?许尧臣望着这位二百五,人长开了骨骼自然有变化,细微不同总是要的。何况我姓许,他脑袋里的小可爱姓方。从姓名到来历都不一样,怎么往一块儿凑?

有点子道理,顾玉琢又歪回去,斜着眼打量他大兄弟,那你这是掉马了?

许尧臣没吭声,再开罐啤酒,一仰脖,下去半罐。

二百五一想,也是,是他妈挺社死的,可又不理解,便问:那你为啥不上来就跟他摊牌?摊完你不就是小可爱,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开不了口。这种情绪,一句两句说不清,除了当事人,谁能体会得透。

所谓的云泥之别在十年不到的光阴里掉了个儿,从前的方程白得像一张纸,高得像天上云,现在不但填了满身颜色,且灰头土脸,他张不了口。

过去的骄傲还在,只是藏进骨头里,轻易不示人。

是哦,一旦开始没说,后面也就说不了了。顾玉琢偷开一罐酒,粗心粗肺里生出几分怅然。

许尧臣跟他碰碰罐子,不解释了。

他和厉扬之间,并不是哪个时间点去坦白的问题。是从一开始到他计划中的结束,就没有坦白这一个选项。

两年前,当他站在厉扬审视的目光下,就已经放弃了。

他脑中熟悉了很多年的男人,用一种陌生的,评估商品的眼神在辨别、估价。转而又像透过他看见某个早已远去的影子,等视线又刮在他脸上,许尧臣才分辨出来,那是种带着遗憾的厌恶。

当时他就晓得,他们之间是挣不出未来的。

厉扬要的是一颗按部就班长大,矜贵的、单纯的、不谙世事的金蛋,是一个虚影。可人眼睛生在前,一味贪恋过去就会坠入虚妄里,看不见真实。

十年时间,他活得那么累,到了走投无路时,便自私地想搏一点温暖,于是撑着虚假的壳子藏在厉扬身边。

现在,这层壳子被掀开,丑陋的内里曝露在阳光下,他躲不了了。

顾玉琢托着下巴看他,臣宝,要真有情分,就别矫情,冲上去完事。

他要的不是我,我什么也给不了他。许尧臣看着他,表情有些难过,让他看清也不是坏事,这样他就知道,他要的方程已经没了。好叫他往前走,不要回头了。

酒精搅乱了思绪,顾玉琢就听许尧臣喃喃道:你可能不知道,他后来对我好,又怕我不小心死了,是因为什么。

方程终于失而复得。

可许尧臣想,哪怕厉扬单是因为这张肖似的脸,他都不会那么难受。

顾玉琢把他扶上床时,他还在嘀咕,说牛肉面多要汤,别那么小气,单放一碗又不是给你钱,少东家怎么那么抠啊。

夜深了,许尧臣说着胡话睡熟了,顾玉琢没敢走,在边上陪了一宿。

转天天光大亮时,厉扬胡子拉碴地从看守所出来,让日头刺了下眼。他抬手一挡,看见站在警戒线外的白春楼。

这中西合璧的老外臭讲究得很,穿着打扮上极下功夫,标准三件套像焊在身上的半永久。

厉扬现在这德性往他边上一站,活似个拾荒的。

白春楼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想死我了嘶,兄弟,你身上有点馊了。

厉扬的视线往后落,扫过半圈,除了瞟见遍地枯叶,什么也没有。

你的达令不在,小吴曈说没你的指示不可随便叨扰,白春楼放开他,一耸肩,所以就失联了。

走吧,厉扬又向后望了眼看守所紧闭的铁门,送我回澜庭。

白春楼不解地打量着他,为他拉开副驾的门,自己绕过去钻进驾驶座。

其实你有更合理和有效的解决方案,但却选了最为冒险和愚蠢的一种,不知道你在企图什么?白春楼发动车子,小心地驶上无车的窄道,你早早地与我商量一下,我起码能给你出三套方案。

图,不是企图,差一个字,把我从英雄变小人了。劳烦你太太再给你上上课,别到外面闹洋相。

你在避重就轻,白春楼不满,很烦你们这种故意岔开话题的态度。

厉扬靠上头枕,阖起眼,行行好,白总,我一周没合眼了,让我眯一会儿。

白春楼瞄他一眼,不接话了跟这些人处了,他现在总算悟了俩字:憋着。

到了澜庭,白春楼跟着厉扬乘电梯上楼,电梯里,他对厉扬道:老关说他身不能至,心向往之,他的灵魂期望来接你。可惜他的情人,那位周女士,逃去了尼斯,他不能自控的身体只得追过去。

厉扬靠着轿厢,一副神魂不在的模样,转告他,心领了。

白春楼万分理解他即将与失散多年的爱人相见,哪能分出闲心来听闲事?

电梯达到,白春楼功成身退,道一声恭喜,便又下楼去了。

厉扬掌心微汗,他站在熟悉的门前许久,将那点汗渍在衣摆蹭了又蹭,足消磨了五分钟,才抬手开锁。

门一开,沉闷的空气涌出来。

厉扬一愣,紧接着,心猛地往下坠,像为了验证什么,他连鞋也未换,便急切地向卧室走去。

第57章

如果不是流理台上码的两排自嗨锅,那么澜庭宽敞的房间看上去就是刚交房的模样,像个了无趣味的样板间,不沾半点烟火气。

厉扬在卧室逡巡一圈,坐在衣帽间里绵软的皮凳上,环视空了一多半的衣柜,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

他走了,又一次不辞而别。

满当当的心突然塌陷,缺失感让人在一瞬间有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恐慌。手肘搭在膝盖上,厉扬手指碾压着手掌,一时在乱麻一样的思绪里根本找不到那根原本应该明晰的线头。

枯坐了十分钟,他拿出手机,手指悬在那串号码上却点不下去。

他发现自己在可耻地逃避,面对不了。

方才,看见空荡荡的卧室时他甚至有一丝隐秘的庆幸。

收起手机,他慢慢踱到外面。

五斗橱上,放着一只旧木盒。

盒子粗笨,和他前阵子装和田玉那只简直天上地下。

但这盒子太熟悉了,十一年前,是他跟着隔壁木匠切出雏形,一点点削刻出榫卯,打磨平整,再上的清漆。

当年手艺不精,清漆上的厚一块薄一块,盒盖也略显歪斜,不能严丝合缝,非要翘着一个角以示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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