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他堂堂山海阁少阁主,第一次准备干点大事,竟然只能拉起这么精彩纷呈的队伍。
哦,原本还有个叶仓的。
不过叶仓这小子脑子不太好使,加减都不利索,被排出算日轨月辙的队伍,扔到飞舟上练刀去了。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在塞了五个人后显得有些狭窄的房间里响起。
日循次二轨,行一度,月行十一度十九分度三
过。
日循次三轨,北至东青月行十二度
过。
日循
度数有异,记下。
仇薄灯一手撑头,一手懒洋洋地摇着羽扇,没骨头似地躺在软塌上,肩膀上还搭着件凤翎氅,慵怠地阖眼,时不时跟断生死一样地发出过与记下的命令。
其余四人被淹没在高垒如山的宗卷里,一手哗啦啦地翻动书页,一手噼里啪啦地拨动算盘,迅速地报出几轨几度几分。他们一开始有些担心四个人一起算,仇薄灯核对不过来,谁知道真算起来,仇薄灯居然是最轻松的那个。
他渐渐地散了刚睡醒的困意后,甚至翻出瓜子,一边磕一边核对。
日循次二轨,行一度
过。
隔壁的房间。
陶长老沉默地听着从另一侧传来的声音,手上的烟斗早已燃尽。他闭了闭眼,想起左月生一个人来找他索要《天筹》时说的话:
查天轨,不仅仅是为了鱬城,更是为了山海阁。
鱬城日月被改百年,山海阁只字不提,那百氏就敢改第二座、第三座今日一城,明日一城,百年千年,山海阁还剩几座城?
如果谁都能随随便便改山海阁的日月,如果山海阁始终当个缩头乌龟,往后,谁还敢信我山海?谁还敢入我山海?
算盘拨珠声急急如雨,纸张飞扬里少年们埋头苦算。
数筹枯燥,天轨悠悠。
山海阁主阁,观海楼。
一名蓝袍中年男子静坐在矮案旁,像在等一个人。海风里潮声澎湃,周而复始。
啪。
一把黑鞘金镡的刀被重重放到矮案上,剑镡与案面碰撞,发出一声清响。
我可高兴不是直接横到我脖子上。蓝袍男子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庆幸的样子,他的反应让人看到估计会有十分惊讶因为他是山海阁的阁主左梁诗,金错刀还真不是谁都遭得起的。
那你得庆幸我们太乙的小师祖没事。
来人一身朴素的麻衣,脸颊枯瘦,一把山羊胡子稀稀疏疏的,长得和仙风道骨半点也搭不上边,糟老头一个。腰间还挂着个大大的酒葫芦居然还是个酒鬼。
否则来的就不止是我了。
左梁诗苦笑。
别人说这话估计没什么可信度。
但太乙宗疯子们
罢了,还是不要想为好。
我以为你昨天就该到了,左梁诗给他倒满酒,怎么晚了一天?
我去了趟东北隅。
麻衣人推开酒杯,直接把酒壶枪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如果仇薄灯在这里,就会认出来,这人正是被他烧了凤凰尾巴的君长老。
太乙第一刀,金错君长唯。
你去东北隅做什么?左梁诗皱了皱眉,那里可是百氏的地盘,别告诉我,你们太乙宗现在就想跟百氏打起来。
我验证了一个猜测。
君长唯放下酒壶,直视左梁诗的眼睛。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以前百氏虽然也是天外天的走狗,但还远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指哪打哪。南伐巫族这么大的事,百氏竟然在短短几天内就同意了,动身速度快得出奇。
我还以为是和他有关左梁诗有些头疼,他才下山几天啊,通共就去了两座城,两座城都出事了。
一想到不日这位就要抵达山海主阁了,左梁诗莫名地就心里有些发虚。
也有些关系,君长唯平静地说,或者说,因为东北隅的异变,让百氏的那些家伙现在都跟闻到血腥的野狗一样,发疯地围过来想龇牙了。
左梁诗心说你们太乙宗的人好意思说别人发疯吗?
不过他看了看矮案上的金错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总觉得每次见到你们太乙的人,就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前面等着。左梁诗深吸口气,我做好准备了说吧。东北隅发生了什么?百氏怎么就发疯了?怎么有人现在就急着杀他?
君长唯也一点都没辜负他的心理准备,简简单单地就直接把一个惊天霹雳给丢出来,炸得左梁诗跳了起来。
什么?!
天轨失控?你确定?!
第43章 仙门万载太乙第一
你怎么确定的?你算术那么差, 历法更是一窍不通,别是在瞎猜吧。
得到肯定回复后, 左梁诗抓起原本他倒给君长唯的酒,一饮而尽,又掏出了瓶丹药提前握在手里。
你慢点说,一点点来。
与他长得横圆竖阔的糟心儿子不同,左梁诗左阁主居然是个颇有弱柳扶风气质的美郎君,宽袍广袖迎风饮酒,也称得上遗世独立。如此想来左月生经常吹嘘自己瘦的时候, 也是位玉面小郎君,居然也有几分可信度。
不是说了么?
君长唯淡淡地道。
我去了趟东北隅。
你登上了凶犁土丘?左梁诗脸色微微一变,问,你不会和经女月母打起来了吧?
隅与隈指十二洲与大荒吞噬边沿界线上的极角和弯曲处。其中正东、正西、正东、正南以及东北东南西北西南, 八处隅与隈被定为十二洲方向坐标的钉子,分别以一座山为标志。
东北隅的八极之钉, 被称为凶犁土丘。
从凶犁二字,便可以窥见一丝这里的险恶在太古时,这里曾是神与神之间的战场。据说有巨人被斩首于此, 首不知所踪, 尸化山峰。凶犁土丘上, 多异鸟多恶虫, 多怪兽。一直到它被定为十二洲的八极之后,才有百氏的经女和月母受命, 举族迁来此地。
传言, 经女和月母二族的族长, 不老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