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游着游着回过头,做个手势示意冷静,然后用手电转了个圈。这是我们在陆上商定的信号,如果不停用手电转圈,说明坚持不住了,需要上去。
我原以为何庆友会这么做,谁知道他游的非常坚定,手电直直照着下面,一点转圈的意思都没有。
我的呼吸急促,氧气的消耗量很大。这才刚刚开始,下面至少还有十几米,我努力控制情绪,调节呼吸,一定要留出富裕的氧气,因为还要回来。
继续下游的过程非常漫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感觉自己一直在黑暗中往下游,失去时间失去空间,眼前只有张哥的手电光亮。
张哥忽然停下来,用手电照照,我这才看到,我们已经到了水底。手电光芒四射,光斑穿透黑暗,落在地上,能看到那里都是沙尘,看不到植被,显得很荒凉。周围静寂无声,什么都看不到。
细细观察,能看到很多比头发丝还小的碎屑,随着水流上升,不是用心去看发现不了,跟电视上的黑噪点差不多。
张哥从腰间拔出一根铁杆,狠狠插在水底的地面上,作为标识。他双脚踩着水底,慢慢往前走,我们跟在后面,手电四下里照着,光线在黑暗中闪烁。
我在后面跟随,心跳得厉害。我这才知道世界上最复杂的迷宫是什么了,最复杂的迷宫不在于岔路多变,而是目不视物。眼睛如果看不见,目有所障,方寸之地你都走不出去。
在水下走了能有十几分钟,圆通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脱离队伍游过去,张哥没抓住,和尚越游越远,我们几个只好跟上。
水下因为太黑,空间距离被拉长,其实和尚游了没几米,却感觉走了很长的路。他停下来,打着手电去照,我们看到那个地方,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人偶。
乍一看和田间地头的稻草人差不多,全身用黑布裹成,戴着帽子,没有眉眼,双臂张开,随着水流在轻轻摇摆。
这么深这么黑的环境里,突然看到这么个玩意,吓不吓死人了。
除了圆通,我们三个在不远处看着。我不是不敢过去,而是觉得这个假人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似乎预示着不祥。
圆通围绕着假人看了看,来到假人的脚底处,手电的光亮中,我清清楚楚看到地上插着一根黑色的箭羽。我马上明白,这就是高人所布下的那第八个阵眼。
圆通握住箭羽的尾部,用力往外拔。
我们目不转睛看着,水流突然涌动,周围的尘沙像是受到了一股看不见的风,开始刮起来。
我四下里看看,说实话什么都看不到,但汗毛乍竖有不祥之感,似乎要出什么大事。
我用手电照向圆通,想提醒他,可圆通还在拔那根箭。
箭似乎插得特别深,特别牢,怎么都拔不出来。旁边的何庆友忽然动了,双脚蹬水,径直游了过去,来到近前,帮着圆通一起拔那根箭。
圆通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两个人就在那拔。眼瞅着箭羽一点点出来,这时水流更大,我和张哥都被荡漾起来。
虽然戴着潜水面罩,看不到张哥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很着急很生气,他是资深老潜水员,有着常人没有的敏感度,生气在于圆通的不听指挥乱行动。
他用手电照着圆通和何庆友,在水里画圈,两人抬头看他。张哥用手指指水面,意思是现在赶紧离开。
圆通和何庆友也就是看看,然后低下头继续拔那根箭。
张哥回过头看我,拍拍我的肩膀,指指上面,示意我先走。
我摇摇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走,一是好奇,二是如果抛下他们几个先走,以后我在江湖上还混不混了,自己的心理关也过不去。
就在这时,忽然水里飘过一团血液。我看到血液的方向来自于圆通,他张开双手,周围的水域已经染红,我明白怎么回事,他的双手拔箭的时候被割开了伤口。
张哥再也看不下去,踩着水游过去,拉着圆通要走。
圆通摆着手挣扎,示意不能走,张哥真怒了,拽着他强行拖曳。
就在这个时候,何庆友忽然举起双手,手里端着那根箭羽,他拔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