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李之方的歌声越来越高亢慷慨,更多的士兵加入到歌唱的行列。纵然去岁除夕夜见识过一次士兵们的豪情,楚朝晖这一次依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慕容蕙与汤伽儿两人饮了几杯果子酒,瞧着边城大漠苍苍,心间豪气顿涌。
慕容蕙回大帐抱出慕容薇所赠的焦尾琴,不顾天寒风冷,将手从袖笼里拿出,指尖轻轻一挑,便合上了李之方的节奏。
她边奏边唱,声音婉转悠扬,将最后那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弹奏了无数次。初时是汤伽儿与她相合,渐渐地辛太妃、明珠、罗绮,乃至楚朝晖都加入了歌唱的行列之中。
宋潍源与一众工部官员为这豪情所感,一个一个都起身引吭高歌。
歌声激越,经久不息,边城的篝火燃了足足一夜。
一山两水相隔的靖唐关中,一派肃穆气息。营地上也有士兵们吆五喝六,抱着酒坛分食拿到手上的月饼,却都暗地里抱怨今年的中秋夜宴忒小气,浑不见往年的肉糜。
士兵们宛然以为靖唐关依然是天堑龙池,守在这里固步自封,不识愁为何物。
帅帐之中团团围坐的几个人,面前摆着桌简陋的酒席,也有一盘应景的月饼,却无人有心下咽,个个脸上写满了凝重的表情。
苏光复虽然筹够了银两,童大海两赴高丽却无功无返,对高丽国此次强硬的拒绝满心恼怒。往年八月底便会筹齐了过冬的物资,如今已然到了中秋,却连一粒粮食也没拿到手中。
苏光复满心指望拿顾正诺的银子渡过难关,千算万算未算到高丽毁约,放着到手的银钱不赚。几日之间,他本来半白的头发几乎全被霜雪染满,空荡荡的袖管搭在膝上,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他阴郁地望着童大海道:“莫不是你言语不慎,惹恼了高丽新王?还是说底下人颐气指使,想要分一杯羹汤?你明日再跑一趟,多拿一成银两打点上下的官员,务必要在八月底前筹齐米粮。”
童大海沮丧地回道:“不中用,教主这个法子我原也想过,并不过银点打点不到。往年打交道的户部官员说了,这次新王严令,不许与靖唐关扯上半分关系。”
苏光复恨恨地将一杯热烧酒仰头饮尽,将酒杯重重一摔:“这个高丽新王究竟什么来头,如何做事这般狠绝,莫非他晓得了咱们的来历,不愿与西霞为敌?”
苏暮寒一直未动筷子,瞧着桌上几碟豆干笋丝委实无从下咽,此刻夹了块豆腐缓缓放入口中咀嚼。任凭这些人焦头烂额,他一袭青衫白袍依旧幽宁沉郁,到恢复了好些往日的清淡舒朗。
瞧着他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苏暮然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拿胳膊肘碰碰他的身子,苏暮然低低说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苏暮寒无所谓地一摇头,淡淡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生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我自然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