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奔到舆图前,手指颤颤循着老将军所说的线路,一点一点从那上头划过,心情无比激荡,险些泣不成声。
打从重生归来,慕容薇没有一日不在思考那十万大军的隐身之处,生怕苏暮寒手中还握有什么自己不知晓的后招。如今困扰自己两世的难题居然在许三年几句话之间便得到解决,老将军不提这个茬,谁都未能想起还可用这个办法。
一定是这么着,前世里高丽老王没有晏驾,新王不曾登基,与西霞老死不相往来,却与苏暮寒暗通了款曲。
提到对靖唐关背后相助之人,慕容薇睫毛轻颤,眼波微微一闪,蓦然说道:“一定也与那位老高丽王有些关系,靖唐关方圆几十里再无人烟,他们的粮草军需必定有一大部分来自高丽。”
这便也能解释,苏光复为何如此疯狂敛财,从苏家老宅种植的大片罂粟,到茶马古道贩卖的毒品、马匹,还有与钱唯真和无锡梁家私下的交易,凡是能够榨取钱财的地方,他一个也不肯放过。
原来背后有这么个无底洞,供着二三万人的军需物资,由不得他不殚精竭虑。
一代枭雄,果然有些手段。若不是身处敌对位置,对这个苦心经营了多年,几乎步步为营的苏光复,夏钰之都要拍手赞叹。
从他国借道过兵,说起来容易,实则是一件隐秘又重要的大事。对于泒出的人选,崇明帝思忖再三,还是决定由夏钰之走这一趟。
他亲手拟定了密旨交由夏钰之保管,要他以西霞特使的身份,暗地里与高丽王接洽,表达西霞的诚意。
新婚燕尔又要分离,一对小夫妻正是琴瑟和鸣、蜜里调油的时候,夏钰之领了圣旨,心内自然百般不舍,回到府中歉然与陈芝华说起。
陈芝华腹中已有了不到两月的身孕,她着了件湖色绣粉白藤萝花的帔子,皎好的面容比从前添了些圆润,越发显得安娴。
听得夏钰之进门,陈芝华照往常一般迎了出来,冲着他嫣然一笑,便亲手去拧帕子替他净面。
陈芝华腕上笼着只沈氏夫人认亲时赐下的金绞蜜手钏,澄黄的颜色映在水盆里,衬得一双纤纤玉手越发莹然流光。
瞧着夏钰之一边与自己说话,一边早将眉头紧紧蹙成一团,那张英武坚毅的面庞上写满了纠结,陈芝华笑容不减,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眉心,替他将紧皱的眉头揉平。
淡淡的沉水香气清浅若岫,陈芝华宽大的衣袖抚过夏钰之身前,她轻轻踮起脚尖吻在他下颌之上:“不管是夏家还是陈家,都是国之肱骨。食君之禄,便该为君分忧,夫君早去早回,莫以芝华为念。我有祖母与母亲大人照料,又有兰馨整日陪伴,你只管放心。”
妻子这般善解人意,夏钰之又感动又不忍,他将手覆在陈芝华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柔声说道:“我一定早去早归,你与儿子安心在家等着我。”
陈芝华含羞带笑,脸上一片烟霞似锦,比案上一直未曾收去的龙凤双烛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