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丈夫饮莲子羹的空当,陈芝华从中捡出一篇,坐在窗下细看。
丈夫这篇八股文破题有力,笔笔雄浑,而且言之有物。陈欣华胸中万点墨,诗情才华一流,自然读出了味道。
虽不敢妄自评论,影响丈夫的思维,陈欣华却深觉比起几个月前与丈夫尚在扬州之时他所做的那些制文,多了不止一分功力。
瞧着陈欣华眼中的赞许,崔迢也晓得自己如今小有所成。他认真说道:“咱们这一趟京城走得很对。全赖岳丈大人每日指点,还有两位舅兄不吝赐教,为夫觉得这段时日大有长进。如今愈发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除却闭门苦读,经由陈如峻牵线,崔迢偶尔会去翰林院向那几位大学士请教学问,听听他们的见解,有了这些大文豪的指点,学问自然一日千里。
见丈夫心境平和,全无从前临考时的焦虑与烦躁,他如今并不沾沾自喜,也并不妄自菲薄,显然得将自己的位置排得极正,陈欣华眼里满是嘉许。
生怕扰了丈夫读书,陈欣华只略坐片刻,便要起身回房。
崔迢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深情说道:“这些日子,委屈了你与端哥儿,待春闱一过,咱们一家三人好好出去走走。”
陈欣华含笑应允,悄然替丈夫阖上了书房的大门。
从前的手帕交们尽有帖子相约,陈欣华念着如今府里事多,并不愿意应承,除却康平候世子夫人胡氏那里吃了顿午膳,其实时间大多陪伴母亲与儿子。
她回到自己院中,听着里间端哥儿朗朗的读书声,露出会心的笑容。
自打崔迢搬去书房,陈如峻亲自给端哥儿启蒙。端哥儿识了字,对陈家书房里的藏书尤其感兴趣,每日搬着一本朗读,如今《四书》、《五经》之类都已经朗朗上口。
丈夫寒窗苦读,儿子又是这般聪慧好学,陈欣华亦是满心欣慰。
想着三月三日娘娘庙会在即,陈欣华请得母亲许可,约了胡氏同往庙里祈福,特意在文曲星君的塑像前拜了几拜,以此期望丈夫金榜题名。
昔日的手帕交,如今又要成为姻亲,自然更为亲厚。胡氏与陈欣华两个说起三月十三的吉期,都是按捺不住脸上的喜意。
眼看着陈芝华嫁期在即,陈欣华这几日忙着帮母亲替妹妹打理嫁妆,也抽时间向妹妹传授些大户人家里头为人处世之道。
慕容泠瞅着懂事的大女儿,心上的歉疚始终不曾放开。眼看着陈芝华的嫁妆堆满了她住的东跨院,再想想当日大女儿出阁时府里的简薄,总觉得未能一碗水端平,越发寝食难安。
陈欣华浑然不在意这些,她正教着几个小丫头将一对一对的小银祼子绑上早就打点好的箱笼,又指着一对系了大红丝带的笤帚说道:“连这些个也绑上,若是银裸子不够,再赶着打上几十对,图个吉利喜庆。”
慕容泠立在东跨院门口,瞅瞅忙碌不已的陈欣华,悄然拭了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