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什么心思,楚朝晖宛若重遇故人,她掏了一锭银子,买回几匹各色的扎染花布,命随在身后的小校先送回营地。
盛在袋子里的马奶酒、漂亮的锡壶、品质不好却颜色鲜艳的月光石与玛瑙,象牙雕刻的梳篦、红木雕花的手镯,摆在一个个摊位前头,价格低廉到无法想像。
很多东西曾由苏睿带回安国王府,也有很多东西曾听苏睿为她讲起,桩桩件件都带起她对苏睿的回忆。甚至走在积雪覆盖的集市道路上,她也在想像,这里曾经是苏睿走过的地方。
来自内心的呼唤越来越强烈,似乎留在这里,她又能感受到苏睿的气息,她的灵魂才能安宁。
前半生的日子太过安逸,她以为自己就该是养在深宅大院之中,闲时摆弄花草、做做刺绣的深宅女子。从未想过,离了京中的寂寂庭院与歌管楼台,她这辈子还会有另外一种活法。
回到帅帐中,楚朝晖一扫从前的萎靡,她精神振奋,铺开纸笔开始往京城写信。第一封信写给辛眉,这个依旧留在安国王府里打理着中馈的可怜女人。
曾经的侧妃名份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光环,这位花信年华的女子将自己的青春与幸福都埋葬在了安国王府,如今还是处子之身,楚朝晖对她满怀歉疚。
她言辞恳切地写道,自己已然立意留在边城,安国王府那边请辛眉妥善处理。想去想留,不管辛眉有什么打算,她一定会全力支持辛眉达成心愿。
楚朝晖在信里拜托辛眉几件桩事情,其一便是温婉远嫁。好在素日在含章宫内已然打点出的想要送给温婉的嫁妆,都已登记在册、封存留底。
楚朝晖另附一张小札,托辛眉连同那些那嫁妆一并转交到温婉手上。
安国王府帐房上的银子,经过苏暮寒去年一年的挥霍,已然所余无多,贵重些的东西便是自己当年的嫁妆,还好好存在库房。
这些东西,楚朝晖从前是想要全部留给慕容薇的,她那时最大的心愿便是两个孩子亲上做亲,做一对神仙眷侣。如今造化弄人,儿子既然与她无缘,也不必再留这些身外物徒增伤感。
楚朝晖吩咐辛眉,将她的嫁妆分做十成,慕容薇姐妹与温婉各取三成,全了自己做为姨母与义母的情份,另一成则留给辛眉老来傍身,若自己走在辛眉前头,她也好有些依托。
那一地西府海棠逶迤的侧侧剪影恍若眼前,远在京城的安国王府其实是个伤心之地,更多留下的是她形只影单的叹息。她和苏睿最美好的日子,都留在他初任兵部尚书,她尚是西霞大公主,两人亲新婚燕尔的时刻。
最初的公主府里,两人举案齐眉,她夜来红袖添香,他清早抬笔画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委实太过短暂。
冷冷清清的安国王府,不该是自己最后的归宿。旌旗招展的军营,总会另她回想起苏睿的气息,该能点燃自己沉寂多年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