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寒嘴角微弯,牵动一丝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他的目光平坦如镜,瞧不出半分涟漪,只是浅浅笑道:“儿子如今身上还有热孝,理当守制,并不适合即刻站上朝堂。便是姨父姨母知道,也唯有体谅儿子这份孝心,不能说儿子半个不字。”
不晓得打从何时起,这一对母子简单的对话间都如同一场交锋,时刻暗流汹涌,每每暗藏着唇枪舌剑。
楚朝晖的口才始终不及儿子,被苏暮寒呕得说不上话来,心情低落地如同浸满了雨水的幕布,仿佛下一刻便会大雨滂沱。
她继续问道:“清天白日,你去无锡做些什么?”
“儿子大了,总该置些自己的产业。前日有朋友介绍了几个铺面,这次去无锡,便是专程去看这些。”苏暮寒半真半假,瞧着母亲鬓边刺目的白发,还有眼角几根淡淡的鱼尾纹,心里有片刻不忍,依然选择了视而不见。
楚朝晖唇角挂着丝凄清的笑意,喟然叹道:“我到不晓得咱们家落到如此地步。你堂堂的安国王爷,放着京中的产业不管,到想在无锡白手起家。暮寒,你该不会是约下苏光复,选在无锡共谋什么大事吧?”
被母亲说中心事,苏莫寒自然一力否认。他将双手一摊,故意叹道:“母亲如今草木皆兵,暮寒一举一动都是错误。与其这般留在府里,还不如去无锡散几日心,也好消消母亲的气。”
“你选在此时离京,难不成十日后皇祖母的寿辰都不参加了么?”楚朝晖显然说不动儿子,只能搬出皇太后,瞧他如何对答。
苏暮寒浅浅而笑,那张皎若日月的面庞上丝毫不减昔日的丰神俊朗,他掸掸衣衫立起身来,毫不拖泥带水的干脆。
“儿子只是处理些庶务,若无意外,七日之内定能赶回。若被琐事缠身,自然会给母亲修书,也不过晚得几日。寿礼早已备下,便请母亲替儿子奉上,儿子归来之后亲自去寿康宫赔罪。”
不待楚朝晖再开口,苏暮寒便冲母亲浅浅一揖,恭敬地说道:“暮寒告退,稍后吩咐乌金将寿礼送来,由母亲替儿子暂时保管。”
楚朝晖挽留的话语哽在喉间,想唤一声儿子的名字,只觉得千难万难。苏暮寒昂首踏步,出了楚朝晖暖阁的门口,与从外头进来的辛太妃遇个正着。
辛太妃方才打点了府中的晚膳,此刻来回楚朝晖示下。见苏暮寒大步流星,她忙着避让一旁,微微俯身行礼,唤了句:“给王爷请安”。
面前的女子瞧着绵软温吞,却最是聪明。见到杜太妃死得蹊跷,便晓得栖身在楚朝晖身边,到让自己无从下手。
苏暮寒有几分后悔当初没有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一对侧妃同时清理干净,反落得府里始终有着寿康宫的眼线无法拔除。
犀利的眼神从辛太妃脸上拂过,苏暮寒目光沉沉,如风刀霜剑,瞅得辛太妃遍体生寒。直待苏暮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辛太妃才抹了把额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