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不大的密室里,燃着几盏朱红色芝彩绘芝兰芬芳的缎制宫灯。
一抹红色淡远而朦胧,似是从天际是最美的晚霞上随手剪下一块,光晕那样柔和而安宁,洒落在尺许见方的水磨石地面上,温暖又静谧。
寂寂无声,唯有长簪抵着面颊那一点冰凉的感觉。
流苏张大了嘴不敢呼吸,一双杏眼含泪哀婉欲滴。曾经瞧过她狰狞浅薄的恶目,又怎会对这样的梨花带雨动容?
慕容薇不说话,指下却稍稍用力,让长簪又往她脸颊上压进了半分。
流苏觉得面上愈凉,脑中一片空白,没有感知任何疼痛,却似有殷红的血珠在簪下绽放。她的面色由苍白到透明,连嘴唇都渐渐失了血色。
流苏身子发软,似要瘫倒在地,却又被细链紧紧锁住,将她的身子拉成弯弯的拱形。一向对自己的美貌颇为自负,又怎舍得一张闭月羞花的面容。
长簪的冷利划破流苏最后的防线,她嘴唇一张一翕蠕动了半天,颓然地吐出一个字来:“有”。
话匣子一旦打开,往后的问询便容易许多。慕容薇眼风扫过罗嬷嬷,示意她们继续,自己缓缓退了出来。
与慕容薇的猜想不谋而合,既然楚皇后那里得不了手,前世用在崇明帝身上的手段,今生大约又要重新搬出。
慕容薇眸色暗沉,手里还握着那支长簪,璎珞早接过来替她擦拭干净,端正地插在发髻中央。
依旧命人守好这三间抱厦,将流苏好生收押,不许走漏风声。慕容薇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取道御书房,并不求见父皇,在偏厅传了大总管玄霜。
两世里与玄霜打交道都不多,慕容薇铭记在心的唯有他的忠义。
前世里能不昔毁容避进跑马场,伺机刺杀苏暮寒的人,大约并不是表面上这个总管太监这么简单,慕容薇无意探寻他的来历,只把那琼脂一事细细说个明白。
玄霜收了一贯的笑脸,如今的表情与他的名字极其相符,阔阔的国字脸上结满了霜花。他向慕容薇深深一揖:“玄霜多谢大公主提醒,从今往后,奴才一应小事上都会时时留意,断不能叫逆贼从陛下身边下手。”
“父皇的穿戴用具、锦衾座褥,还有笔墨纸砚等物,有劳大总管多多费心。再将能出入御书房的人好生梳理一遍,咱们也好未雨绸缪”,慕容薇一张皎洁清韵的素颜格外郑重,又不放心嘱咐了几句。
玄霜恭敬地应着,心里已然飞快地梳理着能出入御书房的有限几个人,可有谁会是尚宫局的内应。
回到璨薇宫时,红日稍稍西斜,正是黄昏前后最瑰丽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