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妃娘娘晓得楚皇后的顾忌,从容地理着垂落胸前的一缕长发,轻轻笑道:“天子门庭,自然有些说不出口的辛秘。旁的皇子离不离京,我不晓得陛下的决定。但是晨箫留在我的身旁,却是他父皇一力安排。”
言语间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康南帝自始至终都是支持心爱的小儿子上位,如今只是时机不到。若得了西霞的助力,顾晨箫在光明坦途上一路走来,必定事半功倍。
得了君妃娘娘的承诺,楚皇后心间一块石头落地,雍容地立起身来,两人招手道别。楚皇后笑道:“与娘娘说话,当真十分有趣,明日大事已了,本宫做个东道,请娘娘好生瞧一瞧西霞的风土人情。”
既然琼脂剧毒与苗人无关,君妃娘娘便是自己有利的后援。楚皇后已然将眼前局势理得极为清晰,必是苏光复不晓得如何蛊惑了那苗疆新任的土司,骗来这种十分难得的东西。
顾晨箫能去一趟苗疆,即能寻到事情的踪迹,又能赢得苗人的心意。凭着阿黎公主的嫡子这一项,十万大山的苗疆便是他强有力的后盾。
楚皇后已然瞧见了曙光。女儿的眼光独到,顾晨箫始终有能力问鼎最高的位子。不久的将来,她的女儿亦会成为康南母仪天下的皇后。
相较于建安国内的步步荆棘,秦恒那温润如水的样子委实难替慕容薇撑住一方晴空,楚皇后本就属意顾晨箫的一颗心,那天平又往康南倾斜了几分。
若与女儿的幸福相比,楚皇后并不是十分在意一国皇后的光环有多显贵,而是她想到这两个孩子一定会延续上一代的情谊。几十年内,两国百姓又可安宁,战事依然不兴,她与丈夫向往的太平盛世终将可求。
遥望宁辉殿的方向,楚皇后微微驻足。那里头除却顾晨箫,还住着晚到几日的秦恒。若成全了女儿与顾晨箫,如何答复建安帝代子求娶的国书便变得十分微妙。
楚皇后轻抚着有些沉重的额头,打算躺上卧榻上再好生理一理思绪。她搭着秦瑶的手,默默走过沿湖的木栈道,留下了清浅的叹息。
相较于整个皇宫的火树银花,今夜的寿康宫内大抵是最安宁的地方。
安静的寝宫里唯有过道上还点着灯笼,靠窗的金丝楠木花架上摆着几盆风神凛冽的白百合,吐着金黄的花蕊。
皇太后倚坐在罗汉榻上,饮完了最后一口加了红枣的小米粥,惬意地舒了一口气,向白嬷嬷说道:“阿蕙这孩子如今十分有心,怕我睡不安宁,每日想着替我送碗安神补脑的粥来。”
白嬷嬷命宫人将碗碟撤下,服侍皇太后漱口,又拧了帕子替她净手,柔婉地笑道:“二公主虽然年轻,行事与大公主一样,如今都多了沉稳。您老人家听说她今日说的,这米本是汤阁老夫人老家里送来的孝敬,拿豆饼与花生喂出来的粮食。若放在从前,二公主哪里晓得这些?”
皇太后把玩着搁在案上的那柄羊脂玉如意,闻言笑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阿蕙如今这样,与那汤伽儿脱不开关系。身为天家娇女,也该晓得些民间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