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宫内灯烛温馨,柔和地映上那扇六幅碧水长天的桌屏。
身边美人暗香盈袖,淡妆素裹的模样清丽出尘,沉香木的发簪低调而内敛,依然是往日恬淡平和的模样。
徐昭仪从不惹是生非,从不在君王身畔乱嚼舌根,今日语出无奈,到有些楚楚可怜。崇明帝心生怜惜,伸手搀扶,命她坐下来说话。
徐昭仪却不起身,而是恭恭敬敬叩了个头。随着她抚身的动作,大半的青丝滑落在胸前,黑发美钗、素颜浅妆的脸色更如清水芙蓉一般。
“自打出了上次的事,皇后娘娘亲传懿旨还了臣妾的清白,陛下又百般抚慰,臣妾原不该这么睚眦必报,去寻那郭尚宫的晦气。却不料无意间,被臣妾发现一个秘密。已然在心中憋了许久,只是想不通透,求陛下指点一二。”
徐昭仪常替楚皇后分忧,曾代她协理六宫,打理内务府的事宜,口才自是不错。又晓得崇明帝的性子,更懂得拿捏自己的情绪。当下便将郭尚宫的疑点一五一十道了出来,言语间条理分明,丝丝入扣。
见崇明帝若有所思,徐昭仪俯身再拜,以膝当脚前行了两步,纤长的睫毛上挂了两滴泪珠似坠非坠,显得格外动人。
“臣妾不想令陛下与皇后娘娘为难,也不敢对安国夫人报怨她府上御下不严,唯有这郭尚宫行事诡异,怕她背后有什么恶势力。”
徐昭仪话风一转,提到眼看在即的册封大典上:“往昔只是议定了三皇子储君之位,便出了阿莹萱这档子事。如今册封大典近在眼前,只怕又有人私底下不安份。若那两国的使团在咱们宫里出了问题,西霞自然百口莫辩,刚安定了没有多少年的天下,指不定风云再起。”
不敢对安国夫人报怨,徐昭仪却也聪明地点了眼药。非是御下不严,只怕安国王府里有人早与恶势力勾结,她一个当家主母却懵然不知。只晓得颐养田园、寄情花草,做些伤春悲秋的事情,当真令人不忿。
当日楚皇后肃整后宫,拔除了各处的眼线,里头不乏有苏暮寒埋下的暗桩,却也就此不了了之。
谁也不晓得这后宫到底似不似铁壁铜墙,若只是抓了些小鱼小虾,留着郭尚宫这样的大人物不管,皇宫里依旧没有秘密可言。再因此祸及那两国使者,在天下间挑起酣然大波,只怕会有人渔翁得利。
徐昭仪聪明,不与安国王府正面为敌,却句句直指宫廷的安危,将安国王府放置在十分尴尬的地位,正对了崇明帝忌惮苏暮寒却无法立时诛杀的尴尬。
崇明帝搀起徐昭仪,眼里似是波澜不兴,心下却有些暗流涌动。他平缓地问道:“难为你细心,可曾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关阿萱的安危,臣妾如何敢不尽心?”徐昭仪垂下头来,露出耳边一对碧莹莹的耳坠,映着雪白的耳垂,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能在杜侧妃出手之前便未卜先知,郭尚宫本就可疑,偏偏事后欲盖弥彰,便更是犯了大忌。虽然事隔多日,徐昭仪依旧清清楚楚,将自己询问凌司正的话语半分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宫中果然被人穿成了筛子,连这些身居要职的人都脱不开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