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口玉言,崇明帝的千金一诺可谓皇恩浩荡。
温婉只是垂首低眸,她两手交叠在腹前,含蓄而内敛,轻声说道:“不过是份内之事,陛下的恩赐太过丰厚,奴婢不敢领。”
“这是你应得之物。若一时想不出,朕今日的封赏依然有效。待你哪一日想用这个恩典,自然可以亲自向朕来说。”崇明帝自然相信这柔婉的女子不会拿自己的恩典行些不义之事,更是对她人品的欣赏。
温婉此举却并不为着什么封赏,只为与慕容薇一起力挽狂澜,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间。她面对崇明帝的恩赐,本待一推到底,却蓦然想起了秦恒、想起了自己的姻缘。
若是能够崇明帝这一诺,自己将自己的姻缘握在手中,也算得一件幸事。整齐的贝齿咬住朱唇,温婉露出感恩的笑意,重新抚下身去叩谢着君恩:“奴婢谨遵陛下吩咐。”
待温婉告退,崇明帝与玄霜一起,就着夏阁老送来的地图仔细研究。瞅着那细细密密蛛网一般的秘道,暗道了声侥幸。
御书房这一节倒不似夏钰之担心的那般可怕,玄霜早就堵上了这处疏漏。真正担心的却是通往城外的出口,不晓得究竟哪一处落在千禧教手中,若是不能及时阻止,必然会有大批的千禧教贼人逃逸。
纵然小李将军已然调动了禁军,玄霜依旧不放心,传令藏身宫外的另三大护卫,一人领着一队暗卫,牢牢看住那几处缺口。
如此一来,一明两暗,小李将军的禁军在明处巡逻,夏钰之和玄霜的人都隐在背后,这些出口便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崇明帝生怕走漏风声,又秘密传了小李将军入宫,仔细听了他对禁军的部署,晓得一切都是暗中进行,严谨缜密无一疏漏,当场只是略表赞许,心下却对这些后起之秀暗暗挑了大拇指。
傍晚十分,甄夫人的绝笔信扬州郡守的秘函几乎同一时间送到钱唯真手上。
钱唯真先打开甄夫人的信,瞧着甄夫人为示分离而绞下的那枝发辫楞了楞,眼中闪过片刻的歉疚之意,也就随手将发辫扔到了案几上。
纵然甄夫人风华绝代,也终归是个扬州瘦马出身。苏光复将她从扬州买回,又放在桂树胡同的何宅里调教了几年,这才送到自己面前。
青楼人物想要洗尽铅华,岂是区区几年钱庄的生涯便能做到?钱唯真早存了厌弃之心,不过想着甄夫人经商的头脑了的,才放在扬州任她施展才华。
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最好,不能为自己所用,便都是些弃子,供自己脱身之用,对甄夫人的死活,钱唯真并不放在心上。
瞧着那暗红的血书,再瞧着甄夫人字间行间的决绝,钱唯真更不为这个悲伤,反而泛起阴冷的嘲笑。他随手掀起灯罩,将头发与血书都付之一炬,只是心间有些小小的后悔。
不是后悔对不起甄夫人,而是想到这个女子行事太过刚毅,总想做一棵参天的大树,与那些甘当藤蔓想要攀附权贵的柔媚女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