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簌簌,主仆二人相望无言,添了无限凄凉。
丫头扑通一声跪在甄夫人脚下,一时泪如泉涌,哀切切说道:“夫人究竟做如何打算?待明天的事一了,便是汇通钱庄不在,咱们主仆二人依然可以一处存活。夫人何以要将奴婢们全部遣散,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不留?”
甄夫人敷衍道:“我自有往日的好姐妹家中可以落脚,却不方便再叫她再收留旁人。你且安心过活,若是日后我自己置办了宅院,一定回来寻你,可好?”
丫头流着泪应声,替甄夫人理了晚妆,出来与大家一同吃饭。
上好的竹叶青,都是酒入愁肠。伙计们每人向甄夫人敬酒,虽都是浅浅抿一小口,甄夫人也染了薄醉。
扶了丫头回房,甄夫人因着明日有一场硬仗要打,自然早早歇下。
丫头蹑手蹑脚退了出来,回到自己房里,打开留给自己的锦匣看时,里头是几根黄灿灿的金条,外加赤金打就的一对唐草卷纹手镯、同款的发簪与耳坠,还有整整一千两的银票。
那首饰款式新颖又喜庆,并不是仓促打成,果真是及早替自己预备的嫁妆。想到这么好的主子,自己却不能再服侍左右,那丫头又是泪落如雨。
第二日一早,汇通钱庄门前便挤得水泄不通。
伙计卸下了门板,众人蜂拥而入。进来看时,甄夫人一身鲜艳的红衣,高挽着发髻,已然在右侧的柜台内端坐。
偌大的铺面拿大插屏隔成左右两间,左边的柜面上后头堆着些散碎的白银,柜面后头的抽屉里是整齐的银票,都出自如今最畅通的广源钱庄。几个伙计捧出账簿,只等着核对无误便当场兑付现银。
右边的柜面里,左右各有三位别家当铺请来的内柜,衣着光鲜,神情肃然。
广源、财茂、利通,都是扬州城响当当的当铺与银楼,想是甄夫人请来的见证。瞅着这些名高望重的人在场,外头挤提的百姓们反而觉得心安,想着银子多半有了着落。
甄夫人表情淡漠,丫头立在她的身后,案上摆着那十几只锦匣。
望着眼前嘈杂的局面,甄夫人举手示意,便有伙计上前安排众人依着年龄排队,年轻的主动往后,年老的先往前头。
这么安排到也合理,都是乡里乡亲,年轻的自然不好意思与老年人拥挤。
接了一位七旬老翁的收据,上面不多不少十两纹银的文书。伙计立时拨动算盘,算得应得的利息,从身后的钱匣子里取来纹银,连本带利称给老人。
左边的柜面里,兑付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右边这里,甄夫人心间悠悠一叹,再向丫头示意,命令她打开锦匣。
第一只锦匣里,是几尺高的珊瑚树。艳红的珊瑚没有一丝杂色,赤如火焰般通透。甄夫人标了底价八万,请那几家掌柜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