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傻子,日久恒长的甜蜜等待如何能屈指便数得过来?便是真能数得过来,再多的三秋又如何能抵得上一世的长久。
偎在那个熟悉的怀抱,嗅着身边人独有的清洌寒香,慕容薇满足地发出一声轻叹,忽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望月小筑里依然是星光璀璨,上元佳节慕容薇缓缓起舞时那泓清碧荡漾的湖畔旁,清晰地映出两个人的倒影。
叶落知秋,走过春时百花盛绽的前情,如今便要迎来硕果累累的金秋,于他们更应该是一个迟来的收获季节。两世的情缘交错了时空、经历了生死,终于换得这一刻的重逢。
顾晨箫将亲手雕刻好的长簪绾上慕容薇低挽的发髻,温热的唇终于忍不住缓缓滑落,轻柔而又深情地吻向她耳垂上那只碧玉垂珠坠子,再小心而缱绻地寻到了她如粉嫩如樱的面颊。
有千万颗星辰同时点亮,又似是千万盏河灯流过心田。
与春花秋月、与夏雨冬雪同在,与孤月群星同在。巨大的幸福感轰然而至,两颗默契的心一同飘然间飞上云端,又一起恋恋不舍地落在地面。
醇红如酒的胭脂醉了两张年轻的容颜,慕容薇耳边只有顾晨箫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承诺。那句话似沐了春风化雨,明明浅浅埋下的种子,却在缓缓生根发芽,不多时便长成遮天蔽日的巨树。
此时,几百里之外的辰州驿站,寒星对着孤衾,秦恒刚刚梳洗完毕。他斜倚在卧榻之上,修长的手指不经意握着一本半旧的《山海经》,正听着下属禀报康南使团已经进入皇城的事。
来时,建安帝殷殷嘱托,一定与这两国都搞好关系。
三国如今互相制衡,哪一家都没有能力独得天天,不如就像一个牢固的三角,彼此借力又彼此稳固。
君国大事没有儿戏,建安帝当时端肃着一张脸郑重其事,提点着秦恒,这直接关系到他的储君之位是否能坐稳当。
对生母的印象已然模糊,秦恒记忆里便只有建安帝即当爹又当娘的无奈。
做为建安帝与嘉顺皇后唯一的儿子、后宫里唯一的嫡子,秦恒却不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而是一落地便成了康太后的眼中钉与肉中刺。
康太后把持朝政,连建安帝的大婚也要干预。建安帝择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便是犯了康太后的大忌。
康太后不仅对嘉顺皇后百般刁难,更对幼小的秦恒非打即骂,建安帝每每起来救火,却被康太后讥笑他是为了儿女情长误国的昏君。
嘉顺皇后心事郁结,又不忍丈夫从中为难,每每打落牙齿和血吞,终于在秦恒三四岁的时候染了不治之症。
弥留之际,这柔弱的女子已然说不出话来。任由眼泪肆虐地流下,哀哀切切将目光流连在不懂事的幼子与哀痛欲绝的丈夫身上,舍不得咽下那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