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丹桂的气息尤其芬芳。有那么几朵随着风儿吹过,飘落在苏暮寒浓黑的上,金灿灿的颜色格外璀璨。映衬着他眼中的寒霜,华丽而又萧瑟。
无论是衣襟上的茶渍,还是头顶的桂花,苏暮寒都无暇顾及。他一个探身,急急握住了苏光复的手腕,声音迫切而又紧张:“先生说玉屏山有矿藏?究竟开出了什么矿?”
“是西霞最稀缺的铜锡矿,工匠们就地开采就地冶炼,如今眼看着大批的兵器就能出手。这消息太过震撼,因此属下日夜兼程,报给主子知晓。”苏光复嗓音暗哑,连日的奔波劳累使他眼中红丝迸现,神色间掩不住的疲惫。
苏暮寒眼中寒霜漫天,俊秀的双目似被层层冰雪所埋,透出蚀骨的寒气。前因后果细一推敲,还有什么不明白。
再坚硬如铁的内心,也有那么一小部分温情而又柔软。他不怒反笑,一声声狂笑如开锋的刀刃,锋利无比,刀刀凌迟着自己心里那温情而又柔软的部分。
苏光复怜悯又心疼地望着苏暮寒癫狂的模样,唯有深深的叹息。
笑到最后,苏暮寒的声音戛然而止,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先生不好直说,还是暮寒自己来说前因后果。慕容薇这死丫头一早便知到玉屏山有矿,生怕苏家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来了个捷足先登,让咱们全都放松了警惕。”
苏暮寒越说越是愤慨:“都是暮寒太过相信青梅竹马的情谊,捉鹰反被鹰捉了眼,被这死丫头玩弄在股掌间。”
“不是主子的错”,苏光复以手遮掩,打了个哈欠,诚心劝道:“当年扬尘将军留下的东西语焉不详,咱们都以为他指的是玉屏山埋有皇帝陛下的宝藏。如此看来不然,玉屏山真正埋藏的,应该便是西霞紧缺的铜锡矿。只不晓得,大公主从哪里得来这个消息,使了瞒天过海之计。”
瞧着苏光复比从前更加瘦削的身影如纸般单薄,还有眼里遮不住的倦意,苏暮寒拼力将满腹的悲恸与愤怒收住。他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说道:“瞧先生满脸倦意,便先去躺上个把时辰,容暮寒消化一下这个消息,咱们稍后再议。”
苏光复已然三天三夜没有阖眼,强自支撑着把消息递给苏暮寒,满脑子浆糊一般混乱,深知此时做不出任何判断。
他向苏暮寒一揖,含了愧意说道:“年纪大了不由人,光复确有此意,便去里面去打个盹。主子放心,这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便全当是沧浪轩中一般。”
苏光复告退下去,苏暮寒独自一个人在敞亮的轩堂里再也坐不住,信步走到了廊下的紫藤萝架前。
藤萝花期长,一树树荼蘼而又灿烂,就跟璨薇宫里那片花海一模一样。
苏暮寒坐在花架下的摇椅上,拿帕子遮住了眼,将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好好梳理了一遍。
心上虽有不甘,有个细小的声音却一直在提醒,慕容薇已然与他恩断义绝。
是打从什么时候起,她瞧着自己的眼神再不似从前那般甜的腻人?又是打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顾忌自己的心意?
是腊八节自己甩开她的手,将她掀翻在地伤了她的心?是除夕夜里自己那刺眼的白袍太过醒目,引起了她的警觉?还是苍南的归程时自己时刻与她提着袭爵与去边城戍边,叫她心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