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通钱庄是钱唯真敛财的利器,也是他暗中最大的资本。
若想日后与苏光复谈条件,也离不开汇通钱庄这棵摇钱树的支持,当务之急自然要一力维持它的运营。
钱唯真闭目思忖了片刻,便冲着外头喊人,命小厮去请幕僚候先生进来说话。
五六百万两的银子,若是排成马车要一大长溜。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去解扬州的燃眉之急,钱唯真不做那招摇无度的傻事。
待候先生进来,钱唯真匆匆将扬州的形势与他说了几句,刷刷写了几张字据,上面落了自己的私印,要候先生贴身收藏。
钱唯真命候先生带着字据赶紧一路往扬州行进,沿途从无锡梁家、江阴粘家等富户手里调些银子,暂解汇通钱庄的燃眉之急。
侯先生为人最是缜密,曾替钱唯真处理过多次棘手的难题,算是钱唯真手下第一堪用之人。
扬州那边事情紧急,候先生多余的话不说,郑重接过钱唯真的字据,小心揣进怀里的小衣,当夜便领命出发。
城门早已关闭,钱唯真泒了几名死士扮作随从,拿着自己的名帖唤开城门,将候先生一路护送出了皇城。
因嫌官船速度太慢,候先生并不走官府的码头,而是向漕帮借道,用了他们一叶迅疾的轻舟,抄近路地直奔无锡,想先寻梁家调些银子。
送走了候先生,钱唯真暂时喘了口气。想着候先生一到扬州,自然可解汇通钱庄的难题。他修书一封,依旧用着与甄夫人约定的暗语:“卿稍安勿躁,且多等待两天。我深知三秋农忙,已托帮手前往。”
料理了扬州的事体,想想候先生抄近路,去程不过几日,耽误不了大事,钱唯真暂时放下了心,将思绪重新转回到户部的帐册上头。
正想得头疼欲裂,隔着外书房楠木妆花的门扉,轻微的敲门声温柔又迟缓,惊动了依旧枯坐在案前的钱唯真。
瞅瞅墙角里那尊西洋落地自鸣钟,指针已近了亥时。他不悦地抬头,问了一句:“是谁?”
“父亲,是我,可曾打扰了您的公务?”,钱瑰的声音泠泠动听,隔着门扇依旧悦耳。如枝上一丛新开的藤萝带露绽放,滴滴打湿在钱唯真耳中,带起他一片对儿女宠溺的牵绊,本是紧抿的嘴角也不自觉放得柔缓。
钱唯真将案上摊开的册子一阖,随手归拢到里头的夹层,亲切地笑道:“原来是瑰儿,快些进来坐”。
钱瑰披着件大红羽缎月白里子夹纱披风,手上是一只小巧的提篮,柔婉地走到钱唯真面前,向他曲膝行礼,再将手中的篮子搁在炕桌上。
打开看时,里头是一粥一饭,外带两样佐餐小菜。
肉糜青菜粥上头洒了几粒芝麻,散发着腾腾热气;千层椒盐薄饼烙得酥嫩鲜香,还有一碟糟鸭信、一碟果仁苦瓜,清淡而又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