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侧妃记得清清楚楚,老太君白日并未入宫。
便是入了宫,太后娘娘为君,老太君为臣,她又如何能在帝后同居的仁泰宫内留宿?杜侧妃屏气凝息退回到外殿,越想越是蹊跷。
次日一大早,杜侧妃特意为皇太宫收拾寝宫。连那柜子后头、碧纱橱里头都看得仔细,偌大的寝宫里头哪有夏老太君这个人?
自此之后,杜侧妃便多了心眼。深夜之中经常窥伺太后寝宫的动静,果真叫她又发觉了老太君几回。
有时只是与皇太后两个人议事,有时还会扯上先帝与夏阁老。
那些个在朝堂上无法议定的政事,大约便会转到仁泰宫的寝殿里秘密议就,杜侧妃至此才知晓,为何白嬷嬷三令五申,仁泰宫中并不留人值夜。
老太君夫妇二人时常来无影,去无踪,并不通过皇宫大门,杜侧妃便揣摩着仁泰宫有通往宫外的秘道。
杜侧妃扬起一张素颜,清晰地说道:“嫔妾当年入宫实属无奈,后来被皇太后赐给将军,便想将这桩秘密烂到肚子里。如今机缘巧合,发现这封秘信,只想与世子换条出路。世子若是有所图谋,岂不是可以沿着宫里的秘道下手?”
生死不过一线,都在苏暮寒一念之间。杜侧妃的确心大,委实不愿红颜就此终老,渐渐凋零成一段槁木。
她出此下策,也是孤注一掷,报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若是侥幸能赌成功,拿眼前的凶险去换后半辈子的幸福,也是桩赚钱的买卖。
若是失败,自己本就孑然一身,不过是赔上条在府里等着老死的性命。
多年积蓄,加上平日楚朝晖的赏赐,还有她私下替旁人临摹古画,很是攒下了一批银子。得不到苏睿的垂怜,杜侧妃早些年便存了出府之意。
昔日楚朝晖问询辛侧妃,想要将二人放出府出,辛侧妃一口回绝,杜侧妃很是懊恼。只是碍于苏睿的威名,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这些日子,杜侧妃深居简出,亦曾想过蒙混出府。只是安国王府本是将门出身,内宅虽然无章,外头守卫却是森严。若无那出府的对牌,她一个妇人家想要出门,简直难比全天。
如今窥得苏暮寒的身世,又联系到沧浪轩里杂七杂八的动静,杜侧妃如何不晓得苏暮寒要行什么事?成了,她与辛侧妃老死的地方不过从府中换了宫里;若是不成,岂不是背着谋逆的罪名被当今圣上斩首?
左算右算还是死路。要想海阔天空,唯有出得苏府,自此隐姓埋名,才算是另一番天地。
因此,见到密信的那一刻起,杜侧妃便开始打算。她步步筹谋,无声无息将如意送走,替自己做个接应。再摹出信笺,一封预备苏暮寒这里蒙混过关,一封留着辛侧妃那里应个景。
不过心念电转间,苏暮寒也打定了主意。眼前人一条贱命如草芥,此时取杜侧妃的命,不过捏死只蚂蚁,不如留着她为自己所用。
苏暮寒唇角微弯,似是皎皎明月,与内心的阴暗两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