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华陪着流苏进了自己院中,请她落座,又吩咐小丫头斟茶,显得十分熟稔。
只是多年前曾经见过,彼此依稀都能认出对方的模样。因着慕容薇的高看,流苏对陈欣华十分恭谨,并不落坐,先向她下拜请安。
陈欣华岂敢真受流苏的礼,趁她还未下拜便扶住了她的身子。
人前的流苏却极识大体,她不顾陈欣华的劝阻,端端正正行礼问安,显得即亲热又恭敬:“奴婢流苏给大姑奶奶请安,公主日常十分牵挂,因昨日到得晚,才未打扰姑奶奶,今日一早便遣了奴婢前来。”
流苏话不多,只坐了一旁的绣墩,也不提崔府其他的人,向陈欣华问安之后,便奉上慕容薇的帖子,再恭敬地行礼告退:“公主说明日一早泒车来接姑奶奶与哥儿过去,好生叙叙姐妹情谊,不枉这几年才见上一回。”
陈欣华房中不乏其他各房的眼线,流苏这一番得体的话语不过须臾功夫,便似一阵顺风吹过,在崔府里传得人尽皆知,也传进粘亦纤住的西跨院。
粘氏依旧住在崔府,她当日见识过流苏的风度,那一身手工精绝的蜀丝长裙,生生把两个精致装扮的女儿都比了下去,为此粘氏还不痛快了些时候。
闻得慕容薇泒了流苏来请安,连老夫人房里也不去,这样行事似是对崔家有些芥蒂,到含着震慑的成份。粘氏再想到侄女往日所作所为,心里先有些坠坠。
再看粘亦纤,哪里还有往日的跋扈,低眉顺眼地坐在姑姑面前,可怜兮兮扬着一张脸,轻轻牵住了姑姑的衣袖。
陈欣华的婆母齐氏是长房长媳,方才迎在垂花门前,亦盼望公主能爱屋及乌,见上自己一面。
见流苏态度疏远,只是下车时礼节上的问安,送来的帖子上又提也不提崔家,只约了媳妇儿和孙子,连儿子都未提及,齐氏心上也是一揪。
两个儿媳斗法,齐氏不是不明白。碍着二儿媳的姑丈在江阴做官,大儿媳又能忍,能睁之眼闭之眼的便全被她搪塞过去。
齐氏明白,终究是为了息事宁人,她到底委屈了大儿媳几分。
如今看来,大儿媳也是个狠的,不惊动娘家父母,竟一状告到了公主面前。趁着公主路过扬州,这是明着给儿媳体面,暗里打崔氏全家人的脸啊。
齐氏心内慌乱,怕自己一时对二儿媳的纵容给崔家带来大患,想去找丈夫讨主意,又不敢为这些内宅事扰了丈夫,急得在屋内团团乱转。
尚荣院里,崔老夫人听了韩嬷嬷一字不落的禀报,一掌重重拍在罗汉榻的炕桌上,扛得手生疼,依旧没有压下心头的火气,沉着脸传了齐氏来见。
各房里风云暗涌,到是陈欣华并不在意。她接了慕容薇的帖子,去老夫人跟前回了话,又与丈夫说过,再预备下第二日要穿的衣裳,就照旧去正厅打理府中事务,与往常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