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母亲自幼教诲,做人要不卑不亢,无论对方是冷意还是热脸,陈欣华都坦然应对。
粘氏已然替儿子将玉佩系上,陈欣华不能小家子气的还回去,便笑吟吟教儿子向粘氏行礼道谢。
陈欣华自己也谢了粘氏方才的夸赞,才命乳母将儿子抱到崔老太太坐的罗汉床上,又命丫鬟重新换茶,再张罗上几碟果品,与往常待客差不多的做法。
粘氏今日行为与往常不同,陈欣华也是聪明人,虽不晓得慕容薇将到扬州,却也知道与父亲的升迁大有关系。
见粘氏这样屈尊,陈欣华照旧不为所动,依然如平日一般恬淡,粘亦纤不觉拉长了妆容精致的一张脸。她最烦陈欣华这样的油盐不进,在崔老夫人面前却不敢失了分寸,只能偷偷瞪上长嫂几眼。
陈欣华一直含着得体的笑意,待寒暄完毕,又见张罗周全,便向老夫人告退,说是哥儿有些瞌睡,想先抱他回房,然后便去安排给粘氏母女接风的宴席。
老夫人心里通透,知她不愿意与粘氏周旋,也不愿她在这里粘亦纤的磋磨。她一向喜欢这个孙媳,只为着不给孙媳树敌,才面子上一视同仁,不将自己对陈欣华的偏爱表露出来。
见陈欣华如此说,老夫人自然给她台阶下。宠溺地拍拍曾孙的小脑瓜,再牵牵他的小胖手,到底不舍得放开。只向陈欣华挥手,示意她去忙,却将哥儿留了下来,说是怕太阳底下热着,待睡了晌觉再抱回去。
将儿子留在尚荣院里已不是第一回,陈欣华晓得老夫人疼爱曾孙的心意,便遂老人家的意不再坚持将儿子抱回。她谢过老夫人,留了乳母在这里照应,自己才带着丫头去张罗中午的宴席。
这里粘氏便上前逗着端哥儿玩耍,又与老夫人打着太极,主动说起自己的来意。只说与侄女多日不见,一双女儿想念表姐,这才不请自来,多有叨扰之类。
老夫人心知必有蹊跷,也不说破,含着笑与她寒暄:“家里女孩儿少,正盼着热闹些才好。亲戚们原该多多走动,亲家姑太太这么说便是见外了。”
粘氏的一对姊妹花年纪尚小,大约还未沾染上母亲踩低捧高的习气,两人并肩坐在下首的玫瑰椅中,娴静地拈着帕子,静静听老夫人说话。
两姐妹妆容一致,一着樱花粉、一着玉簪白的襦裙,都是掐牙琵琶扣的对襟纱衫,耳上佩着楚朝晖赐的坠子,发上又簪着慕容薇赏的钗钏,也算明艳动人。
老夫人慈爱开怀,吩咐人将新蒸的百盒糕放在她二人面前:“这一对姑娘生得秀气,可真叫人羡慕。往常老婆子常夸亦纤漂亮,如今细瞧瞧,可被她表妹们比了下去。”
夸着自己娘家的表妹,便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粘亦纤心花怒放,立在老夫人身旁,故做不依的笑道:“祖母往日最疼孙媳妇,今日竟这般夸赞两位表妹,亦纤这心里酸得难受。”
当母亲的都爱听别人夸自己的闺女,粘氏虽知老夫人是应酬的话语,还是喜得眉开眼笑,先去指责侄女道:“都是往常太过溺爱,老夫人面前讲话这般没有规矩”,又指着女儿道:“小孩子家家,不过文静些,这也是老夫人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