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外,沿着芜廊,顾晨箫便与慕容薇并肩而行。夜风抚过,他心里竟然有种宁静踏实的感觉。
这情这景,隐隐透出一种熟悉,好似是亲身经历,仿佛久远以前,也曾与她这般并肩。
侧身望去,见慕容薇白衣绿裙翩然,如早春的嫩芽一般水灵,不知为何,心上又是一痛,仿佛触动久远以前的伤心事。
慕容薇发上簪的正是当日划落水中的琉璃钗,顾晨箫心神一动,缓缓问道:“你好像很喜欢这只钗。”
触动正月十五那一夜,望月小筑里的一幕,慕容薇面颊蓦然一红,幸好夜色里瞧不清楚。
那夜的顾晨箫以玉微笛为引,拉了自己上岸,湖月盈盈,有着满池春色,仿佛被一只竹篙轻点,荡起层层涟漪。
为了掩示面上灿若云霓的红霞,慕容薇抚摸着鬓发上的发钗,露出喜爱的神情:“这是母后所赐,我与妹妹一人一支,不忍将它丢弃,所以那一夜才冒险下水,幸好被你遇到,要不然,不知有多狼狈。”
上元夜里,慕容薇翩然起舞,那只《凤凰于飞》的舞蹈那样自然而深情无限,少女曼妙而清丽的身影这些日子时时在顾晨箫梦中徘徊。
初识相思,便量寂寞难捱。
似乎有些什么东西穿透尘封的记忆,想要破茧而出。
顾晨箫又记起那一夜,他一直躲在暗处,远远目送她与另一个大宫女悄悄进了璨薇宫。
望着匾额上斗大的三个金字,他分明痛得揪心,偏又什么都抓不住。
某些个记忆仿佛被人施了咒,又似是关进了坚硬的壁垒,他用执念疯狂冲击着,就像澎湃的海浪在记忆的闸门口拍起千堆怒雪,却始终冲不垮那壁垒的保护,只能又一次偃旗息鼓。
顾晨箫摸摸自己从不离身的荷包,想到自己收在荷包里的一角浅紫裙裾,忍不住问道:“澄园一见,记得当日你身着紫衣,宛若雪中精灵,这几日却多是着绿,又似花间新碧,你究竟是喜欢紫还是喜欢绿?”
慕容薇盈盈浅笑,碧绿的罗裙轻轻逶迤,调皮地说道:“都随心情”。
自然是都随心情。女为悦己者容,当年她为苏暮寒的随口一赞,穿不尽的紫色月华裙,少女懵懂地爱恋抚不平他的仇恨,却换来满世的遗愤。
今生为自己而活,自然是不管做什么事、穿什么衣,都随着自己的心情。
少女的步履那样轻盈,如散落人间的精灵,回答又是那么顽皮,迥然不是澄园的仓皇与无助,顾晨箫忽然停下脚步唤她的名字:“慕容薇”。
见她侧身回眸,眼波流传时不经意的丰神妩媚,顾晨箫竟微微窒息,“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明明从未见过这个人,却又感觉是那样的熟悉?”
慕容薇心中一痛,想起前世种种那样美好的回忆,那不忍心将眼前人再卷进去,她静静沉思着,缓声说道:“我没有经历过宁王殿下说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