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钰之素来娇惯妹妹,对夏兰馨横过来的一眼毫不在意。
宽大的书案上摆着备好的纸笔,亦有磨好的浓墨,夏钰之瞧见妹妹在书案前就着舆图勾勾画画,一张上好的雪浪纸上已涂得满满当当,心下更觉好笑,打趣道:“兰馨这是学太后娘娘当年行军打仗不成?整日研究这些舆图。”
慕容薇吃过药,身上松快不少,听夏钰之说的有趣,自己也趿了宫鞋下炕来看。见夏兰馨在纸上勾画,俨然排兵布阵的模样,自己也跟着参详。
两个女孩手指纸上深浅不一的线条,竟从舆图说到排兵布防,又谈到障日城、边城等地西霞有名的几次战争,说得头头是道。
夏钰之在一旁静听,心里好似惊涛骇浪掀起,一浪高过一浪。他又好似回到前几日观棋的一刻,看着慕容薇大刀阔斧,横扫千军万马的毫情。
妹妹师承祖母,从五六岁上就跟着祖母钻研,大约碍着天赋,说得虽也在理,却多少带些纸上谈兵的味道,欠缺了实战经验。
慕容薇却是浅浅几句,字字都是玄机,仿佛见过真刀真枪一般,深谙排兵布阵的道理。
原来慕容薇一时不查,竟将当日与顾晨箫所议,还有被遣返西霞后苦心钻研的苏暮寒攻破皇城之战,都夹在自己的言语里说出。
见慕容薇与妹妹谈兴正浓,夏钰之轻轻搁了茶杯,探究地目光再次投向慕容薇身上。
依旧是姿容曼妙,袅袅婷婷的豆蔻少女,只是从岁末到年初,感觉她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当日那样轻描淡写,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出岫随口说出,才能说动自己联络那个从未出头的宋维源。
正是因为有了宋维源及时上的折子,苏暮寒与江留的秘谋才无疾而终,崇明帝才能变被动为主动,那一次实际是扭转了朝廷极为不利的局面。
前有宋潍源,后有罗讷言。若说宋潍源是因为机缘巧合,叫慕容薇探得他是天机子的徒弟,也还情有可缘。但是罗讷言不过一个落魄的民间秀才,流落京城无人可依,慕容薇又从哪里得知他的才干,还能细细描述他的音容相貌?
据妹妹所说,慕容薇这些日子变了性情,如今收了琴棋书画等附庸风雅的典籍,时时将前朝的《大周志》拿在手里。
如今出行在外,依旧将厚厚的《大周志》带了出来,似是对那绵延几百年的大周朝极为感兴趣。
夏钰之瞧向搁在炕桌上的《大周志》,封面陈寂暗旧,许是被慕容薇长久摩挲,那边角都起了毛边,可见妹妹所言不虚。
仁泰宫的沙盘被毁,是被慕容薇叫破的另一个秘密。拿着兵部图纸仿出来的沙盘,夏钰之亦曾仔细查看,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