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丝铜镜里倩影姗姗,流苏照见自己出水芙蓉一般的美颜。剪水双瞳,晕染双颊,身姿窈窕,一等一的好容貌,不输方才任何一个。
金钗步摇,罗裙锦裘,珠围玉砌,仆从围绕。看得多了,便觉得那才该是她的生活,而不是像如今,便是殷勤与人添茶,还要堆起三分笑意。
流苏紧紧咬住下唇,望着身上鹅黄色的宫衣裙摆上淡淡的阑纹刺绣发呆,露出不甘心的神情。
她的双颊被嫉妒烧得火红,直待口中品到一丝带着甜味的腥咸,才恍然发觉,已经咬破了嘴唇。而自己的指甲纤细修长,不知不觉间已然将掌心深深刺破。
抬眼回眸,透过漫漫雨雾,朦胧夜色里望向苏暮寒所在的大船,一切都如梦幻,始终似隐似现。
闭上眼,流苏轻抚发髻,那里曾经配过苏暮寒送给自己的碧玺花,似乎还留有他指尖的余温。因长途跋涉,流苏怕被人瞧见端倪,好生收在宫里没有带出,这一刻,却十分想念珠花插上鸦鬓,那丝沁水的凉意,。
流苏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还有一阵响似一阵的心跳。那一瞬间,曾被慕容薇向她描述过的生活场面又在眼前展现。初听,觉得只是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她却要这梦不再是梦,而是真实地向她招手。
春日里踏青,夏日里采莲蓬,秋日可以赏菊,冬日里采梅心的雪水。坐在从夏府回宫的马车里,慕容薇曾这样娇羞地与她含含糊糊说起,又曾将她留在安国王府,大约打的也是这样的主意吧。
公主端庄高贵,怎及得自己柔媚贴心,说不定,自己很快便能代替公主红袖天香。流苏眼前闪过苏暮寒温润多情的笑意,越发憧憬起来。
是,她该是那个坐着享受这一切的人,而不是需要立在慕容薇身后,要瞧她眉高眼低的奴婢。
摇曳的灯火,伴着船上众人心思各异,安然地泊在秦淮河下游,听遥遥笙歌酒醉,渐渐沉入梦乡。
正值早春,冰面早已化开,水路十分畅通。只是顾及着楚朝晖的身子,船行速度并不快。
二月十七日晚间,又是掌灯时分,路上行程过半,堪堪进了镇江地界,船只缓缓减速,在一处偏僻幽静的港湾泊下。
前些日子停船官府码头,不管早晚,总有当地地方官的女眷等着递拜帖,送仪程,惹得楚朝晖不胜其烦,只说船上供着大将军牌位多有不便,一律不见。
众人也都嫌烦,因此与夏钰之说好,不在官府码头停靠,另选僻静处泊船,到少了好些不必要的麻烦。
楚朝晖信佛,算着日子数来,自然记得后日便是观世音菩萨圣诞。晚间移步慕容薇与夏兰馨船上用过晚膳,便叫了夏钰之与苏暮寒来,问道:“后日便是二月十九,不知这附近可有寺庙?只要干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