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浣霞意犹未尽,又转而向慕容薇说:“你和你妹妹也来,咱们家的女儿跟男子一样,没有那些酸掉牙的规矩。”
这一眨眼,乔浣霞将孙子孙女认得十分明白,又说出皇祖父往日挂在嘴边的话。
慕容薇见祖母这一刻神志清明,那句思虑了几日,又在嘴边绕了多次的话终于缓缓吐出:“皇祖母,阿薇不仅想学骑马,还想跟着皇祖母学兵书,学排兵布阵,有朝一日也上战场。”
当啷一声,沈昭仪手中捧的清花盖碗落在嵌着螺钿的紫檀木圆桌上,又从圆桌滚到地毯上,深红的枫露茶刚泡出颜色,色彩浓重,将地毯染上暗褐的一片,她惶恐地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老太君倚窗而坐,听着慕容薇说的话猛地抬起头来,嘴唇一张一翕,始终没有说话,而是直直望着乔浣霞。
一时寂寂无声,只听慕容薇清晰无比的声音再次坚定地响起:“天下还未太平,西霞仍有外患,皇祖母既是名闻天下的浣碧双姝之一,自然有责任庇护西霞,您可愿以毕生所学,教导阿薇跟弟弟妹妹?”
宫人们收拾了地上的碗盖,早在白嬷嬷的示意下不声不响地离开。
白嬷嬷心里又气又急,却不能斥责慕容薇,急急遣人向楚皇后报信,自己折返身来,担忧地望着乔浣霞。
大殿里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铜制的沙漏滴滴达达,如重锤一般,一下一下敲在众人心上。
这样凝滞的气氛,幼小的阿萱终于觉得不对,他扁嘴想哭,被母亲以食指压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阿萱害怕,紧紧拉着徐昭仪的裙角,将头埋进母亲怀里。
慕容薇拼着一口气说完,似是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她立得笔直,一颗心扑通乱跳,快得似要飞出胸膛。
笼在袖中的双手又是无意识地绞动着丝帕,紧张地喘不上气来,慕容薇向前一步,再次追问:“皇祖母,您可愿意?”
白嬷嬷终于沉不住气,上前制止:“大公主,太后娘娘尚在病中,您这是做什么?”
却见老太君摆手:“白芷,你让她说。”
乔浣霞黯然而坐,眼中充满迷惑。她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疑惑:“我会兵法?我会排布阵?我有毕生所学?”
她霍然立起身子,几步走到一旁宽大的鸡翅木书案前,提笔勾勒了几条曲线,自己又茫然地端详着:“这是什么?”
暮容薇在祖母起身的时候已经跟上,她看一眼那幅曲线图,一字一顿道:“这是障日城一战的布防图。”
这是乔浣霞心心念念却又刻意回避着的东西,吧嗒一声,她手里的笔落到雪白的宣纸上。
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想要喷薄而出,却又想不起来,乔浣霞痛苦地闭上眼,再次呢喃:“障日城?布防图?”